“咕噜噜···”
“咕噜噜···”
两眼空洞的唐泽明日香就这样沉入了被死亡气息包裹的、宛如深渊一样的池水之中。
上方,那激烈的战斗声、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那刺耳可憎的婴儿啼哭声都在一点点远离,如同剥蛋壳一样地,一点点一块块地从唐泽明日香的耳中剥离开来。
她一动不动地沉降着,任由着小腹的伤口处涌出缕缕猩红色的血雾,那较轻的血雾向上翻涌,而较重的她则向下沉落,在这一刻,她好似走上了通向死亡的道路,与上方的一切,令她死亡的一切远离。
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呢?后悔?生气?难过?或许什么都没有···
唐泽明日香出乎意料地麻木着,好像已经习惯一样,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此刻,她只是觉得寒冷、幽暗与寂静。
好冷···好冷···
在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冰冷与寂静的陪伴下,唐泽明日香如此迟钝单调地想着。“咚···咚···咚···”
也就是在同时同刻,她的耳畔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声极其悠远的、从不间断的木鱼声。
明明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唐泽明日香却觉得这样的声音格外亲切,十分熟悉。
啊···
我想起来了,这是爸爸寺院里的木鱼声啊。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不仅仅是声音,她的鼻尖不再感到窒息,一抹幽邃的、好闻的佛香弥漫之间,她的眼前很快重新明亮了起来。
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仅仅只有几叠半的小房间。
冰冰凉凉的榻榻米上,她跪坐在靠近推拉木门的旁边,呆呆地看着眼前狭小桌子上的作业。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冒着雪花屏的小小电视,门外若隐若现的念诵声,耳畔仿佛近在眼前的木鱼声“明日香··”
门外,一道平静的女声倏忽响起,如惊雷一般于唐泽明日香脑海之中炸响,让表情呆滞的她一点点鲜活过来。
她不断地喘息着,身体宛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一滴滴眼泪从眼眶处不断落下的同时,那一双棕色的眸子也缩小到了极点,缓慢地看向了旁边紧闭的推拉门。
在那木制布糊的门扉外,一个有着一头烫卷发的女人阴影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外面,那脸庞的轮廓好像隔空能看到唐泽明日香一样,就那样平静地注视着她。
那平静的、只是一個普通女性的声音从那阴影的口中再次响起,她说道,“明日香··”
“妈···妈妈···”
唐泽明日香的脸庞已经恐惧得泪流满面,她直直地看着门后的那阴影,脑中一片空白。
“明日香···打开门···”
“可是···可是爸爸说的···不能开门··”
“爸爸说的···吗?”
“嗯。”
那木鱼声恒久地响动着,门外那女人的阴影一动不动,停顿良久之后,她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明日香,门不是你自己关上的吗?”“我?”
“啊,没错···”
“咔咔咔咔咔咔!!!”
随着那女人声音接连响起,那整扇门扉都陡然晃动起来,明明没有任何人接触它它却好像不断地在被尝试打开又再被另外一道力量阻止···
“你忘了吗,你用魔法关上的呀?”
唐泽明日香的眸子陡然一缩,下一刻,那木门再也控制不住颤抖,随后猛地在唐泽明日香面前被推开,露出了外面的一片黑暗来。
在这一刻,唐泽明日香的意识不断沉落,她好像回到了高楼大厦林立、纸醉金迷的日本东京,回到了那空留硕大却万分寒冷的房子。
房子没有开灯,因为妈妈说开灯会浪费电。
一个小小的、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书包呆呆地坐在客厅的角落,她面有菜色,身体因为早早入冬的低气温而微微颤抖。
“咕噜噜~”
墙面上,时钟缓缓走向九点,那小女孩的肚子不断发出响声,带来剧烈绞痛的同时提醒着它的主人,它已经很饿很饿了。
但妈妈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愿意给自己钱,可是自己好饿好饿···
那小女孩实在饿得肚子疼了,实在想不到办法,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她终于忍不住做出了违反母亲的举措——她将妈妈散落在沙发上没有收整的衣服取了一件披在自己的身上,随后东张西望地来到了电视前面,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才摁下了电视的电源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