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真的和她很像,所以我的目光总是会停留在你的身上但即使是如此,下一任国王的选择我却不能再肆意妄为了。你之前对德克斯特在暗中使的绊子我都看在眼里,你的孝顺用错了方向,这也是我长期纵容你的结果,我应该向所有人道歉。”
“施瓦利代表团被袭击的时候,隐事局和狮鹫党的人就和我谈过这件事,你的兄长也察觉到了不对。你以为海尔森、马里克斯他们去边境进行国防巡视就没人能知道你和布来克使的那些小伎俩了?只不过是所有势力都不想掺和葛德林王室的事情罢了或者说他们巴不得!巴不得你和你的兄长斗个不停!”
马里克斯是隐事局的局长,海尔森是王室任命的大魔法师,如今施瓦利和纳黎重归于好,之前的边境事项也将重新商定,圣纳黎的许多有实力的大人物都赶到了边境去确立新的边境与防务,这让伦西斯察觉到了可乘之机。
葛德林九世苍老而平静的话语一句一句吐出,伦西斯的头也越来越低,手也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长袍。
“你连直视王者之剑的勇气都没有,伦西斯,你怎么让我继续偏爱你呢?你根本就没有王者的气量啊德克斯特虽然有时候容易犹豫,但他的能力是符合这个位置的;即使是你的姐姐尹丽莎白,她是一个女人,却帮纳黎戍卫了这么多年的边疆,还促成了我们和施瓦利的和好”
葛德林九世的话语没有说完,但最后的意思已经极其明显了。
王后生的三个孩子,就伦西斯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还总喜欢偷偷摸摸地搞一些小破坏
但其实伦西斯心里如同一面明镜一样,他虽然不太聪明,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自己让布来克袭击施瓦利代表团的时候,葛德林九世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却没有告诉德克斯特他们,自己被发现都是德克斯特调查出来的,这说明父王当时是知道自己在为他寻找长生的办法的
他当时默认了自己的举动,对布来克的永生抱有一线希望,现在却像是一个对孩子失望的父亲一样指责自己,那副神态让伦西斯愤怒至极。
葛德林九世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伦西斯,咳嗽了一下之后,叹息般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罢了,你的兄长仁慈,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等我离开了之后,你便老老实实地当一个贵族,当一个国王的弟弟吧就如同你的姐姐尹丽莎白那样,你和尹丽莎白平平安安地就好。”
“是。”
伦西斯低着头,微微颤动了一下,表示同意。
但葛德林九世却没发现,他的双手攥着自己的衣物越来越紧。
“咳咳,好了,如今布来克愿意交出股份离开圣纳黎,等他拿到那个亚人之后这件事就算完事了你的兄长和姐姐呢?去哪里了,叫过来,我有事情想对他们说。”
伦西斯低着头,声音很小声,很恭敬,
“今早布来克将粉红馆和他的宅邸给烧了,自己则离开了市区往纳黎湖去了。兄长将纳黎湖附近的守卫调离了,不去管他的事情”
“昨天,费舍尔·贝纳维德斯不顾兄长的建议,在姐姐的帮助下逃走了,海之子在他的手上,布来克应该是去找他了。现在兄长去料理粉红馆的后事,姐姐到今天早上都没回黄金宫,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胡闹!费舍尔一个无父无母的纳黎孤儿,尹丽莎白垂青他就够他感恩戴德的了!还能和他拖了这么久,这次还敢帮他这样咳咳,赶紧派人叫他们两个回来!”
“是,我这就去叫。不过,父王,你怕是拖不到见到兄长了”
伦西斯的话语越来越低,等到葛德林九世咳嗽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伦西斯的表情阴郁,看着眼前的父亲就如同看着一个已经快要死去的死人一样。
“你”
心中一种惊惧感涌起的瞬间,葛德林九世口中的第一个单词都还没有发出来,眼前的男人却忽然狰狞地暴起,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眼前老人的脖颈,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床铺上。
葛德林九世太过于虚弱苍老了,连手中的黄金剑都握不紧从而无力地脱离,直直地落在了床铺的下面,发出了金属的脆响。
无根的黄金之火顺着地板微微蔓延,但很快又熄灭,因为那位遗物的拥有者葛德林九世已经处在了生命垂危的境地。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问你,父王!”
“咳咳放”
伦西斯双手爆出了青筋地看着床铺上眼珠都快瞪出来的老人,歇斯底里地对着他怒吼着,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不甘心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样。
“你以为德克斯特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他是那种会顾及兄弟情谊的家伙吗?那个伪君子,和你一样,和睦仁慈全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人设而已!他最擅长的就是鄙夷,鄙夷我的一切,否认我的一切!”
“这二十多年来我就像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他装模作样地在你和民众面前表演,多么仁义的长王子啊!私底下呢,他还要假模假样地嘲讽我,好像我就只是占了你的宠爱而无所作为的废物!”
“连尹丽莎白你都能给她军队,让她出去办事,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杀了德克斯特那个伪君子!我要你们全部都下地狱!”
床铺之上,葛德林九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寝宫之中的治疗魔法全部都闪烁起了剧烈的光芒,全部发挥出了它们的极限效力,这让伦西斯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而在床铺的背后,那张绘着葛德林九世和伦西斯生母王后的画像安静地看着床上正在施暴的伦西斯,在母亲的视线下,伦西斯如同野兽一样狂暴。
床铺边上的黄金剑光芒愈发暗澹,就在下一刻,全寝宫的治疗魔法全部都陡然熄灭,而伦西斯也喘息着退后了好几步,看着床铺上那死相凄惨的葛德林九世,一时怔怔无言。
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他喘息着,目光中没有多少悲伤,只有被不甘与愤怒掏空了的疯狂,他陡然转向了那落在地面之上的重新变得暗澹的葛德林之剑,停顿了一两秒,他缓慢地朝着那宝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