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宛如万花筒一般层层叠叠不断轮转的梦境之中,费舍尔的灵魂被那巨大的魔法力量拖拽着离开现实进入了灵界与世界的夹缝之中,昏昏沉沉之中,他的意识仿佛在不停坠落,在这漫长的坠落之中,他之前被基座所伤到的神智一点点恢复,艰难地看向了那依旧戴在自己手指上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魔法卿戒指。
“瓦伦蒂娜!”
随后,他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呼唤起了瓦伦蒂娜的名字,但四周没有任何人作答,回应费舍尔的只有突如其来的着陆感。
“碰!”
费舍尔的意识宛如流星一样勐地坠落在了可以触碰的地面之上,随着下坠感消失殆尽,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和上次在营地和瓦伦蒂娜进入梦境时的感觉很类似,自己的灵魂再一次脱离了身体,可和那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给他的感觉异常真实。
刚刚坠地,他的鼻腔中就瞬间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恶臭味所占据,那强烈的恶臭直冲他的大脑,即使是费舍尔都觉得有些反胃起来。
“哎...”
“啊!”
“疼...”
费舍尔喘息了片刻,随后勉强支撑着站起身子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大片大片死活不论被堆砌在一起的死尸。
这些死尸全身上下都穿着百年前施瓦利人所着的衣物款式,男女老少、各种职业的人都这样被简单地堆砌在一起,透过已经死去之人残缺身体的缝隙、还奄奄一息之人的临终呻吟,费舍尔清晰地看见那些人全部都不成人样。
在身体上突兀生长的肿胀脓疱如同敲骨吸髓的恶魔一般,将原本纤细、美丽的女人变成恶臭的浓水包裹的骷髅,极端的痛苦刺激着人类脆弱的神经,让他们如发疯一样将自己的指甲深深刺入薄而脆弱的肌肤,从那伤口中流出浓稠变为黑色的血水。
这是...死腐病?
费舍尔紧皱眉头捂住口鼻,将身周极端恐怖的画面一点点收入眼睛,施瓦利的衣物和那扭曲畸形的染病景象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了历史书上记载过的大疫病——死腐病。
费舍尔的周围,如小山一样的尸体堆砌得到处都是,呻吟声如同这一方天地的哀歌一般彼此回响,如河流一般的脓水在尸身上不断流淌、汇聚,将施瓦利的土地染成了鲜红与漆黑交杂的未知色彩,灯油点燃的火焰如何焚烧尸体都快不过源源不断被堆砌在马车上拉来这里的尸体,就连原本高大的骏马也被这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不停地从口中吐出黑色的脓水。
天空暗沉沉的,仿佛鱼鳞一样铺垫的黑色乌云中没有透露出太阳的微光,只是显露出一丝丝接连不断的猩红色来,空气中的恶臭夹杂了一些水汽,让这里变得又闷又热,让人一秒都恨不得不待。
费舍尔警惕地朝着四周打量着,手中,一点点魔法的纹章成了型,这是他之前研究杀手锏梦魔法时想到的法子,直接在梦中构造出成型的魔法对于灵魂的消耗非常重,但如果是构造出相应的魔法材料,再在脑海中重复镌刻的过程,就能以一个相对较低的成本于手中快速镌刻出一个可以使用的魔法来。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你必须对构造这个魔法的过程和理论非常熟悉,而且在脑海中的构思万万不能出错和停顿,否则就会直接导致魔法镌刻失败被抽干魔力。
费舍尔热着手,一边走一边缓慢地从低环的魔法开始练习起,因为自从上一次和瓦伦蒂娜那次之后,他就没再进入过这里了。
“救...救救我...医生...”
就在费舍尔警惕地向前缓慢行走时,他的右腿却忽然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抓住,他的童孔一缩,下意识地就要抬脚挣脱,可低头一看,在他身边的尸体堆旁,一位脸上全部被死腐脓疱所覆盖完全看不出她原本形象的小女孩正艰难地呼吸着,用那只剩下一只的、混浊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即将走过的费舍尔。
“救...好...痛...”
她手上沾惹了许多黑色的脓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她身边早已死去的其他人的,她就这样无力地拽着费舍尔,明明用的力道不大,她那已经被挤压成几乎只有一条缝的眼睛中却依旧闪烁着微弱的求生光芒。
“医...咳咳...”
费舍尔手中的魔法一点点消散,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一点什么,那女孩拽住自己裤子的手已经一点点无力地放下,顺着她手指坠落的痕迹,那脓血在裤腿上流出了好长一道痕迹,她依旧睁着眼睛却呼吸不再,刚想说一些什么的嘴巴立刻被一缕缕混浊的脓血所占据,变作了和这巨大修罗炼狱中无异的众生一员。
费舍尔深知,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被梦魔法构造出来的虚幻,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既然这里的景象能出现在梦中,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这里曾经有人真切地见过这些画面,不然梦境是构造不出来的,就像是瓦伦蒂娜梦中所看见的那一抹苍白一样。
费舍尔看着那病死在人堆里的幼小生命,缓慢地站起身子来继续向前,很快在这比山还要高大的人堆之间,看见了难得的、还在行走的人。
那是好几位身上穿着厚重黑色长袍的人,马匹和耕牛都病倒了,再没有畜牲能推动这些源源不断送来销毁的病人,只好用人力推着那堆了好几十具尸首的推车向前。
这些黑色长袍的人外表着装十分统一,一身在这个天气格外炎热的厚重黑袍,不用想也能知道,只是穿着这东西站在施瓦利此时的夏日里,你就会立刻满身大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可这些黑袍对于这些人而言还只是最基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