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就这么心满意足了吗?就这么满盘皆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甘心吗?”
“.”
伊丽莎白不再开口,只是浑浑噩噩地在地平线的黑暗中站起身子来,毫不犹豫地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她的背影让费舍尔眼瞳一缩,连忙开口想要呼唤她,可开口响起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潘多拉的,
“你真是无可救药!”
“只要有了新的秩序,再有无数个能带给你同样体验的‘费舍尔’不就好了?”
“你就是固执,哪怕他都不是人了,变成了怪物,还在你的心里那么重要;你就是下贱,哪怕他都恨你恨到不行了,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还在乎他的安危;你就是愚蠢,哪怕当年他这么懦弱,因为其他女人的一点谗言就抛下你,你还能原谅他!”
“你给我回来,伊丽莎白!你给我回来!”
“你以为你最后这么做了你就能干净了?你以为这么做了那些女人就会理解你了?你异想天开,费舍尔什么都不会在乎,他只会觉得你死得好,庆幸终于没有你这个烦人精了!
“你只有赢才能得到一切,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
伸出的不是费舍尔的手,他伸出去的五指好像在这扭曲的空间之中变成了潘多拉的石化力量,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石头,他看到哪里,哪里就是石头。
他用目光去追伊丽莎白,却让她身体颤抖起来,开始痛苦地变为石头。
听着伊丽莎白的呜咽声,他连忙收回了目光,远处她的背影又传来了“咔咔”的声音,是她从石化之中挣扎出来接着往前走的声音。
潘多拉的话语让伊丽莎白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最后,她还是向前接着走,
“我已经输了也已经.无所谓了他这样觉得便这样觉得吧.”
费舍尔满眼通红地抬起头来,他不愿再开口,因为即使开口也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潘多拉的声音倒是巨大,因为这不是她坠入此地后与潘多拉真正的对话,潘多拉的义眼已经被取下来了,
“你可想好了!我就是从死亡权柄之中诞生的!没了我,你承担不了那死亡的气息,你会死!”
“.正合我意。”
“愚蠢!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你还没到死的时候,死亡权柄的气息会让你在过往每一个可能死亡的地方让你经历那种痛苦,直到你彻底染上死亡,被祂彻底吞没!”
“.好。”
“伊丽莎白!!”
趁着潘多拉不甘尖啸时,费舍尔找准时机,也不敢抬头看向前方,担忧又将她石化得更加严重。下一刻,费舍尔便猛踩一下地面,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闪电冲向伊丽莎白的方向。
也就是在此时,四周浓郁的死亡气息终于发现了他这个逃过一次的老朋友,无数黑漆漆的手掌也朝着他的方向席卷而来。
费舍尔艰难地避开那些落下的手掌,脑中下意识地准备重复对达拉斯贡权柄的操作。
达拉斯贡没有意识,所以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操纵一部分的权柄,赫鸦也如此,如果复刻的话
但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秒,费舍尔便不得不放弃了。
第一,死亡的权柄和达拉斯贡在夹缝的权柄可不一样,祂的权柄是在现实内的,祂失去意识就是为了权柄能在现实内运行而不干涉现实,万一费舍尔胡来结果引发了灾祸,到时候不仅人没救出来,外面的一切也会前功尽弃。
第二,而且和达拉斯贡不同的是,赫鸦的权柄是和赫翁共用的,这万一连过去看到方外的老仇人就不好玩了。
没其他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闯了。
当前方,死亡权柄的光芒亮起的时候,属于伊丽莎白的死亡概念也开始生成,她过往的所有时间都开始变得明亮,将死亡的气息变得格外浓郁。
费舍尔咬着牙拼了命地往前狂奔,身后那些曾经追逐过他的死亡气息也在不断加重,拖拽着他的躯体,同样想要将他拉入死亡的泥沼。
“噗嗤!”
他原本就浑身都是伤口,在死亡混乱气息的干扰之下更是鲜血四溅,在身后一片黑暗之中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径。
四周,如死尸一样的德克斯特、葛德林九世和伦西斯如幽魂恶鬼一样缠绕而上,
“父王,伊丽莎白是公主,就有责任为葛德林家分忧解难.布莱克与父王私交甚好,但终究父王也要老去,布莱克也无子嗣,不若在开拓公司的年轻董事中择一良婿”
“早早注意仪态,你是长公主,是皇家的脸面,你要落落大方.天天如此固执要与你的兄长在课业上争什么,不懂得收敛,不懂得克制.”
“反正你女子也得不到皇位我伦西斯再不如德克斯特不如你,我也能与他争一争.”
那种过往时伊丽莎白对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恐惧、那种被“虚假的亲情”所累的疑惑催生着死亡的气息,逐渐在眼前凝聚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意向。
费舍尔抬眸看到了,在眼前死亡权柄的照耀之下,伊丽莎白在知晓父王对她的安排之后便在卧室放了一柄匕首。
那是伊丽莎白用来自裁的刀刃,或许在那样一个病态的政治环境之中,像伊丽莎白这样固执较真的灵魂是最煎熬的,或许从那时开始,她便预想过要用那柄匕首结束自己讽刺的生命。
现在,用那柄匕首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许也不错?
前方地平线尽头的伊丽莎白一动不动了,费舍尔红着眼看着过去年轻时的、豆蔻年华的伊丽莎白从身后持着匕首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费舍尔,朝着前方伊丽莎白的背影冲去。
那年轻的伊丽莎白满眼含着不甘的热泪,举起了匕首,年少轻狂时有那么多的不解,那么多的无能为力,全部化作了解脱的勇气。
“伊丽莎白!”
费舍尔把身后伦西斯和葛德林九世的脑袋也给扭爆,他连忙朝着那小伊丽莎白冲去,一把将她摁在了怀里,控制住了她手中的刀刃。
而怀中,那小小的伊丽莎白满眼泪水和不甘,看着前方自己的背影,依旧在无力地挥动着匕首,
“都是假的.假的呜呜呜.我没有家人.他们全部都是假的”
“我知道我知道,伊丽莎白”
费舍尔低着头,将小小的伊丽莎白抱在怀里,可那小伊丽莎白就像是变成了那柄匕首一样,只是抱着她,费舍尔的身体都像是一次次被那匕首刺穿一样疼痛。
可他不忍伤害怀中哭得委屈,当年只能在被褥之中偷偷诉说悲伤的小姑娘,却也不能再让她靠近远处的伊丽莎白,只好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发泄,
“呜呜.呜呜”
终于,怀中的小伊丽莎白的哭泣一点点止息了,她倚靠在费舍尔的怀中,泪水早就顺着她的脸颊流向了费舍尔的胸口,将他身上的伤口都给染湿了。
良久良久,怀中的小伊丽莎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了指前方。
费舍尔抬眸看去,总觉得前方地平线尽头的伊丽莎白好像近了一些。
可此刻,旁边无数双眼睛突然在黑暗之中密密麻麻地睁开,那眼睛大小不一,却都像是同一个女孩的。
漫天的、如星星月亮与太阳的眼睛同时微微弯曲,从其中泄露出了戏弄和讥讽,一个女孩子轻蔑的回音也同时响起,
“殿下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和费舍尔前辈白头偕老吧?”
那眸光不处不在地注视着费舍尔,像是要将他的一切给看透那样,
“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与他已经私定终身,这件事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
“哦?是吗.可如果我说,我也喜欢费舍尔前辈,想要与他在一起呢?”
怀中,小小的伊丽莎白害怕起来,狠狠地抓住了费舍尔的衣袖,用那种哀求而可怜的目光看向了费舍尔,
“不不要走.费舍尔.我只有你了.”
费舍尔喘息着,将怀中小小的伊丽莎白抱紧,站起身子来,将小小伊丽莎白的眼睛给蒙上,独自看向了那个密密麻麻的戏谑目光,
“别看,伊丽莎白。”
“嗯”
小小伊丽莎白乖乖地将头埋在了费舍尔的怀中,好像找到了避风的港湾那样,安心地一动不动了。
可怀中的伊丽莎白越是安心,费舍尔的内心却越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