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这边的红头发真多,雪莉是,“烛火女神”也是,吃不上回收肉的中年女人也是。
红发,红发……红发?
搞笑吧,雪莉不会就是“烛火女神”吧?
安德纳有些僵直的目光更僵了。
下一秒,他看见扔骨头的刀疤脸男人给了红发的中年女人一巴掌。
真糟糕,我更想打人了……
零散的血液、飞溅的肉块,甚至是卑微的求饶与绝望的呐喊,这些画面如真实发生过一般从他眼前飞过。
这究竟是他被唤醒的恶,还是这些日子过大的压力产生的幻觉,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不想再去管雪莉什么的了。
一阵风刮过,就像鸡骨头一般接二连三朝他砸来——但他本人以为真的有骨头再次扔过来了。
他举着烟,对酒杯里的人形倒影发出一阵谁也听不见的、神经质似的笑。
他朝他脸上弹烟灰,看涟漪扭曲了酒中的人面庞。
“真恶心。”
接着,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这里许多人都是这种姿势,胳膊搭在这条腿的膝盖上,慢悠悠地又点了根烟。
不眨眼地盯着扔骨头的那刀疤男人。
刀疤男人对安德纳竖了个中指,吧唧着嘴,最后用油腻的袖口蹭了蹭油腻的嘴,始终没什么表情,仿佛刚刚只是呼吸了一下。
如果是希格维尔,安德纳想,她一定会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象成戏剧,把自己想象成英雄戏剧中行侠仗义的英雄,用一把宝剑或一双拳头揍翻暗巷里的流氓,再用一句霸气又略显夸张的话结束整场战斗,最后用台下所有人的掌声迎来戏剧的落幕。也不一定,她也许会把自己想成流氓头子。
假装拿烟盒,安德纳单手将兜里装手术刀的盒子打开,将手术刀放进衣袖里。
“老板,您穷得都点不起油灯了?怎么就剩一个了?”别的酒客说。
“我跟您说,我最近总看见老板带着个男的回家,没准他们需要油……内个,就是内个!这不就没灯油了吗,对对对,就是内个。”
“闭上你那个臭嘴!那是老子的弟弟!亲弟弟!妈了个巴子!”
“老土,没听说贵族现在都流行亲兄弟姐妹吗!”
把还剩一多半的香烟扔到桌上,安德纳向老板又要了十杯阿尔姆啤酒,走向刀疤男那桌。
“兄弟,喝一杯么?我请您。”
他歪着头,笑容满面地拍拍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嘴角翘起笑着,神志根本没参与这个笑。
在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得到,刀疤男与寸头男对他的不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