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比我幸运,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姐姐相依为命,听你说你从前的往事,我感到很幸福。”李睿黯然道。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
“没什么,这都是过去了。”李睿笑道,“你继续。”
“后来我去外地读大学,每次走之前,姥娘都给我钱。年纪越大给得越多,她晃悠悠地站起来,从裤兜里掏一串钥匙,打开她屋里的立柜。从小我就觉得那个立柜特别神秘,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她才会打开。后来有一回,我贴在她身后往里瞅过几眼——原来里面就一些旧衣物,几张存折,破铁盒子,一些纸钞。”
风,刮的很急,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
“这几年,我一离家,她就哭,隔着门说一句,到了给家里来个电话。可好几年前,家里的座机早就停了。她一直把我送到楼梯口,看着我离开。”
小伙儿终于从会议中走出来,继续说道:“在过去的十多天里,我总在反复想:如果早点住院,如果早点服用特效药,如果转进呼吸科……她的病情会不会不至于如此?”
“查出双肺感染的那晚,二舅在回家路上跟表哥说,不是他不想送,是他没路子,怕送不进去。二舅是个老实的中年人,在单位里当了三十年普通职工,五十多岁了,有时跟同事打电话还会脸红结巴。那一晚,我不断在网上问诊,挂了北京几家医院的号,又托朋友找医生咨询,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不去医院的话,最多在家里挺一周。我把问诊截图全部发到群里,夜里,小舅终于决定托托关系。他辗转找到一位同事的老同学,对方在医院里有职务,给留了一张床。”
“那后来,怎么又决定回沪上呢?”李睿问道。
“唉,这个病,全世界都是头一次遇到,幽州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束手无策。”小伙子说道,“面对陌生的、有气直挺挺地吹进呼吸道的机器,姥娘很抗拒。透明面罩勒得她原本水肿的眼睛更加肿胀,每隔几分钟,她就伸手拽面罩,张圆了嘴角,摘下来,给我摘下来。我妈当即就有点后悔,把老人送进医院受罪是不是错了。我握住姥娘瘦得只剩骨和皮的手腕,心想,让她这么痛苦地活着,她愿意吗?”
“那一晚,姥娘和我们谁都没睡。她整晚在挣扎着想挣脱呼吸机,我们轮换着看管她。深夜,医院的走廊里,只能听到心电监测仪嘀嘀的报警声,和姥娘的呻吟。舅舅们和表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妈裹了两层羽绒服,踱来踱去,还是觉得冷。后来小舅才跟我说,他怕了。那段时间,在他认识的人中,去世的就有四个。其中有他发小的父亲,感染后输了几天液不见好转,医生要求转院,但其他医院也都不收治,后来在途中走了,就在姥娘住院当晚。”
这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先生,这病不是沪上传播出来的吗,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流传?”
李睿叹了口气,说道:“这种病毒是人工研制的,它的传播速度很快,可以依靠空气传播,而且在空气中的存活时间很长。你看到外面的寒风了吗?只要把含有病毒的药剂洒在空中,不需半天,就可以传遍半个天朝。”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他为什么要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