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贪心的。
庙会的月光、琴键上的致爱丽丝、输掉的游戏、满池绽放的荷花他已经感到了不舍,但无法回头。
这些美好的回忆是项链哥给他的,如果项链哥不在了,这些让人不舍的意象也会变为痛苦吧。
他下了决心,但还是难过。倒不是可惜自己的生命,只是可惜项链哥应该会比他更难过。
不然为什么青年会落下眼泪。
像是知道了事不可逆,青年咬着牙沉默了几秒,才问“长歌,那你有什么愿望?”
长歌笑了,他知道项链哥已经没办法阻止他了:“我想再看一次真正的莲花,项链哥。”
青年摇头:“你忘了,冬天没有莲花,它只在温暖的时候开花。”
“不对,我在冬天看见过的。”长歌的眼眸一点点闭上:
“那是你送给我的。”
即使只有一次,我也永远记住了。
可这里不是池塘,只有冰冷的地面,所以连催生的莲花也不会有。
但他已经闭上了眼,所以看不到也没关系了。
不需要用眼睛寻找,他知道青年就站在哪个方位、多少距离。他可以想象青年手里绽放出了粉白簇拥的菡萏,周围飘着糖葫芦的甜香,庙会的烟火绽放在夜空,青年的黑色眼睛有多明亮就像几十年前一样。
他当然会害怕,事实上他现在还在发抖,一点一点的生命流逝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死亡过程。
但想到自己是谁,他就停止了畏缩。
如果是苏明安本人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害怕。
所以他不能被比下去,他也不害怕。
长歌不比谁差。
“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青年质问:“以后让我怎么想念你?你以为我身边还能有新的挚友吗?”
“没关系总会有的”长歌的声音轻如羽毛,终于,他身上的白光溃散开来,就像坠落的漫天流星
“你那么优秀,又是救世主。总会有人喜欢你。”
“我就是个小角色,不会被人记住的。我真的不太聪明,打游戏也打不过,弹琴也笨手笨脚。”
“当然,如果你愿意记住我、怀念我”
“钢琴,莲花,烤肉,柠檬,游戏,甚至项链本身都可以是我。”
“只要你想起,”
少年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他也在害怕:
“我就一定在。”
仿佛在回应他的尾音,传输机器传出一声鸣响。
那是最后的声音,随着一声冰冷的“滴”
下一秒,一切声音戛然而止,令人感到难捱。
一具再无灵魂的躯体,跌落在地。
青年愣了几秒,才近乎崩溃般地扑过去,坐倒在地,终于放声大哭这是他百年间从未有过的。他一直受制于“救世主”的身份,冷静理智的救世主不能在人前哭,也不能软弱。
“长歌长歌!!你”
但此时,抱着冰冷的躯体。
他完全伏下了身,几乎想把自己埋下去。
“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啊凭什么”
他终于感受到了失去一位挚友,是什么样的感受。
该死的理想主义到底活生生吃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