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云蔽日的树林深处, 一抹格格不入的洁白在浓重茫然的夜色中翩然浮现,宛若一只素白荧光的银蝶在森林里逃窜飞舞。
温秋仓皇失措地往迷雾一般的林中开始跑,脚下的枯枝烂叶被他踩成一滩烂泥。
他这次聪明地没有从那条逃生路口跑去, 反而趁机调转方向朝晦暗雾障似的深林里奔去, 因为温秋知道如果往下面那道宽敞的山路里逃跑, 半夜不仅没有遇到来往的路人, 更大机率是被郁青川他们快速抓住。
不行。
温秋片刻不停地往前逃跑流窜,荆棘般的尖刺将他的裸露在外的小腿刮出一道淡色的血痕也不甚在意,他近乎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伤痕了, 只是仓促地一边回头看他们是否追上来,一边片刻不停地钻入层层谜障似的黑色林中。
征兆不祥的灰黑乌鸦在头顶上展翅乱飞,打着圈似的来回盘旋, 它们丑陋的尖隼里发出喑哑嘲哳的声响,简直就像是在给郁青川他们通风报信。
“该死。”温秋低声咒骂一句,如果歹毒的眼神能够化为实质,这群久久不散的黑鸦估计早就被他捅个对穿。
前几天刚降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骤雨,林中湿热的新鲜气息伴随着未褪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温秋鞋底踩着的土壤并未完全干燥,土质松软且带着湿漉漉的滑, 黏着刚掉落的绿叶衬托出一股风吹雨打的凋零美感。
温秋无暇欣赏, 一个劲地往前逃亡, 他其实是最不擅长运动的,往常应该用来训练体能的体育课总是被他用来练习各科作业,如果温秋知道未来有如此紧迫的一天,他一定会毫不落下每一场体育活动。
“呼呼——”胸腔的地方开始剧烈的钝痛,温秋满面淋漓的汗,张着唇大口大口地往外汲取氧气。
他没看路, 自顾不暇地别头朝后探着,留意到郁青川他们是否已经追上来,脚底一个不察便踩在滑腻的青苔上,身躯趔趄不稳毫无倚靠便栽到在湿润的泥面上。
痛、痛、痛、痛、痛、痛————
一股尖锥砸骨般的疼痛从脚踝的地方传来,温秋半爬起身眼圈泛红查看脚腕的伤势,脚踝的位置一片青紫肿得老高,温秋尝试着用手指去碰一下,眼泪花顿时从眼眶里激出来。
好痛。
显然是扭伤了脚踝。
温秋疼得起不来身,双手紧张又提心吊胆地将受伤的脚轻轻挪动,每挪动一下,那阵尖锐的刺痛便十指连心般传遍温秋全身。他抬头警惕又可怜地朝后张望着,扶着碗口粗的树身缓慢地站起身来,磕磕撞撞地朝前温吞迟缓地移动。
因为温秋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半个小时前,温秋惶恐迷茫地推开眼前的郁青川,眼神惊怖地扫向四面八方围绕住他的郁青川,眼里红如泣血瞪向面前这个欺骗自己的郁青川,颤抖着声腔:“那这到底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呀?”
温秋抿直唇线,白着脸带着点颤颤不安的哭腔质问,“还是说,你们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看着我跟个傻瓜似的偷偷窃喜觉得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