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顿了顿,下意识的望向手边厚厚的一叠文牒,其实针对帝都的袭击这大半年来一直持续不断,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后来被墟海入侵,再到现在公然造反,民怨在一天天递增,将对他的不满不作为彻底转化为愤怒,早就有传闻说他是双神后裔,碎裂之后会抛弃飞垣重返上天界,所以才会对同属上天界的人质萧奕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但他也从未对这种流言解释过什么。
真是可笑,他扣着萧奕白的最初目的原本只是担心他那个并不可靠的弟弟,妄图掐着这仅有的血脉亲情让那个人不至于倒戈投向上天界,到头来反而是作茧自缚,成为束缚他的那条锁链。
“多少人?”许久,明溪疲惫的向后靠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问着例行公事一样的问题,司天抿紧了嘴唇,显然帝王过分冷淡的反应极为反常,但他还是一一回禀:“一行十人,被发现之时企图逃走,追至外城附近,贼人或是感觉逃脱无望,索性吞毒自尽,此毒物源自缚王水狱,不知从何而得,属下担心附近还有同党伺机而动,已经加派人手巡视全城。”
“辛苦了。”明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休息,司天的神色是极为复杂,也罕见的没有领命退下,而是挺直后背认真的看着他,眼里却露出某种奇特的神色,“实不相瞒,在千夜离开帝都城叛变之前,他曾和我谈过一些事情,那时候他并没有对我言明真相,只是恳求我一定保护好他的血亲兄长,我答应了他,否则以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连我也不能视若无睹的继续护着‘人质’!我不知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知道您到底想做什么,但我必须向您坦言现在的形势,四大境目前都有小规模的抗议之举,虽然眼下还在军阁的可控范围内,但如果您还是这么强硬手段的镇压,那么要不了多久……最多一年,民心就会大乱,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自幼兼管墨阁协理天下,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比我明白才是。”
明溪笑了笑,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一贯军令如山的军阁会主动对他说起这些话,忽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但他并没有针对刚才的话多说什么,虽然眼神有微微变化,开口依然只是用淡淡的语气安慰道:“我却有难言之隐,元帅不要再问了,若我遭遇不测,也不会责怪您半分。”
司天和他四目相视,只觉得那样纯粹的金色目光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某种油尽灯枯的先兆,让他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