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殿一片沉寂,而上层的极昼殿却荡起了煌焰悠然的笑声,他就坐在云潇面前三步开外的碎石上,看着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她闲话家常:“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你心中的‘帝仲’,是自己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
云潇只是默默听着,无法反驳冥王的话——帝仲的过去她并不了解,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在九千年前让她怦然心动的高大身影,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憧憬过后变得完美无瑕。
煌焰微笑着,这是她第一次在冥王的脸上看到如此别样的光华,仿佛清晨山涧的溪水,折射着明媚的日光:“帝仲有个姐姐,那是他记忆里唯一的亲人,他的故乡在一个非要遥远的雪国,土地贫瘠物资匮乏,人类的生命也因恶劣的环境影响变得很短很短,但繁衍生息是人的本能,所以那里的女孩子很早就会出嫁,但她姐姐一直没有嫁人——因为父母早亡,他又自幼孱弱,长姐如母啊,他的姐姐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就那么默默保护着他。”
这些过去她从未听帝仲提过,而从冥王口中说出又是另一种无法言表的哀伤,煌焰靠在神殿的废墟上,眼色空茫的望着更高的天空,露出一丝淡淡的感慨:“很奇怪吧,他是上天界力量最强的人,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斩断命魂的相融,将我们彻底剔除出‘神’的位置,可他年幼之时却那么的脆弱,饱受饥寒交迫,一次风寒、一次咳嗽都会要了他的命,或许正是这种过分苦涩的生活造就了他的性格,他很珍惜生命,尤其不喜欢杀生,几乎都是点到为止。”
煌焰顿了顿,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在意外去到终焉之境之后,我们耗费了一千年的时间才将散落的天帝碎片融入命魂,一千年的时间足够人界沧海桑田了,他的故乡自然也不例外。”
“发生了什么?”罕见的,云潇止住了对这个人深刻的惶恐,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煌焰咧咧嘴,托着下巴叹了口气,“终焉之境对我们而言其实也是一场非常意外的旅行,他当然也没有和唯一的姐姐告别就神秘失踪了,再等我们离开那里,他匆忙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处雪国,那地方变得荒无人烟,原本小小的村庄也被积雪彻底掩埋,他甚至连姐姐的尸骨都没有找回来,一千年啊,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我是因为好奇才偷偷跟着他的,我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的力量在我之上,我对这个相处了一千年的所谓同修其实非常的陌生,我看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雪原上,反反复复徘徊了很久,终于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握着古尘亲手击毁了那座流岛,仿佛是击毁了心中最后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