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寸板青年便转头看向了自己左手边一位面色黝黑的瘦高男子。
绰号竹竿的高瘦青年原本正在一小块一小块的拧着烙饼往嘴里塞,闻言闷闷的点了点头:
“嗯,俺哥看见的。”
“说是还见到了几个穿白衣服的医生也在上头,还有部队的人和他们一起,看起来好像.”
“行了,竹竿。”
竹竿话没说完,一个一直没开口的青年便眉头一皱:
“这种事情别讨论了,即便真有什么事儿,和咱们也没关系。”
“特别是你二栓,你别啥事儿都打听——队里还准备明年提你上积极分子呢,要是因为乱打听被人举报了那该咋办?”
“亏你还去金城打了几年工,别人去大地方都是长见识,怎么你到了趟城里嘴巴反而欠了起来?”
正在介绍情况的竹竿闻言顿时脖子一缩,弱弱的不再说话。
这个青年是他们小队的副队长,叫做良子。
良子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不过面色同样有些黝黑,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很有威望。
一旁剃着寸板引出话头的二栓看似也有些发憷,局促的收敛了表情。
但实际上。
他却飞快的一撇脑袋,眼中冒出了一丝微妙的神采。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子语气有点重的原因。
接下来的众人都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吃起了烙饼。
这个小团体的几个人都是半大小子,吃起饭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基本上都是咀嚼个三两口就咽进了肚子里。
而就在众人恶鬼附体般啃着烙饼的时候。
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位穿着碎花衣、肤色蜡黄但五官还算清秀的年轻女子。
之前那位diss二栓的龅牙青年比较眼尖,余光最先注意到了对方的出现:
“咦,英子?你怎么来了?”
“喏,我给你们送鞋垫来着。”
名叫英子的女孩大大方方的朝众人挥了挥手中的一个小布包,笑着说道:
“队里的女工组纳了些鞋垫,说是准备分给青工组做修水渠的福利,我就赶紧先选了几双皮实的给你们先送来了。”
二栓闻言却嘿嘿一笑,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给我们送?我看是给良子哥送的吧,说不定给良子哥的那双还是英子亲手纳的哩!”
“就你话多!”
英子狠狠地刮了眼二栓,又飞快的瞥了眼国字脸青年良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红。
随后她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放到了一块石头上,从中取出几双鞋垫分了起来:
“这是二栓你的.这是竹竿你的这是勇哥的.这是喜.咦,喜子哥今天没来吗?”
国字脸青年良子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喜子今天说是人发烧身体不舒服,和队里请了个假,大概要后天才会回来吧。”
“不舒服?”
英子下意识一怔,一句话脱口而出:
“可我刚才还见他和林政委在县里走着呀,他手上还搬着个箱子呢。”
“那箱子里不知道装的是啥,但看样子就不下三四十斤,他要是生病还能扛得动?”
良子闻言,整个人顿时也跟着一愕:
“不是吧?英子,你确定没看错?”
英子用力点了点头,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肯定道:
“开玩笑,喜子哥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而且他一个退伍兵身体那么好,应该不会在夏天发烧吧?哪怕是中暑也不太可能呀。”
良子的眉头愈发紧皱了起来。
一旁的阿勇也就是龅牙男子见状,便下意识问道:
“良子哥,咱们要不要向队里报告一下这事儿?”
良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先不急,等喜子回来再问问怎么回事吧,说不定是林政委有事让他出任.”
轰——!!!
结果良子最后的那个‘务’字还没说完。
不远处的县城内便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此时此刻。
县城距离他们很近的某个方位上,赫然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黑烟。
这个变数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硬是在现场呆滞了足足好一会儿。
过了几秒钟。
英子的惊呼声才将众人的心绪拉回了现实:
“天啊,那里是.第二矿石厂?!”
话音刚落。
一直沉闷寡言的竹竿也跟着大叫一声,飞快的朝县城狂奔而去:
“哥!”
如果说英子的惊呼是将众人唤醒。
那么竹竿的喊出的字。
就如同一盆冷水般令所有人心中一抽,意识瞬间变得无比清明了起来。
紧接着。
大量青工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齐齐朝城内跑去。
虽然与第一矿石厂不同,金塔县第二矿石厂的2000多名员工大多非本地人。
但在这个量级基础上,即便是20%也都有400号人了。
400号人最少都关联着300个家庭,你说谁能不急呢?
见此情形。
良子也果断大手一挥,高声道:
“走,咱们也过去!”
说罢。
他便带着众人赶向了县城。
金塔县和这年头大多数县城一样,早就拆除了城墙,城区和城郊没有明显的分界线。
加之青工队所在的水渠离第二矿石厂也就七八百米,因此众人没多久就接近了厂房。
然而令众人有些意外的是。
当他们追上竹竿的时候,却发现竹竿被一队战士拦在了厂房外头。
原本沉闷又怂逼的竹竿这时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面红耳赤的对着一位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吼道:
“放我进去,我哥在里面!我哥在里面啊!!”
实际上。
类似竹竿这样被拦着的人不在少数。
随着大量青工的赶到,被阻隔在外的人很快连成了一排。
不过拦阻他们的战士却依旧固守原位,面色不变,任凭怎么推搡也不后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