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礼,放心吧,首都方面不是已经给过咱们承诺了?”
“况且岳....唔,你父亲在两年前已经位列第一批特赦名单,听说去年蒙哥马利来华夏访问,杜先生就位列陪坐人员之中呢。”
“再退一步,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你动手,哪还用得着到津门才行动?——咱们可是在魔都下的船呢。”
听到杨振宁的这番话,杜致礼脸上紧绷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许,不过依旧面带疑色。
杨振宁见状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这种顾虑也算是人之常情,两三句话肯定是劝不开的,只能等时间来慢慢磨灭了。
而就在杨振宁准备喊杜致礼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的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老杨!嘿!老杨!”
人和人的交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些人你可能天天接触却没多少印象,但有些人即便十年不见,你却能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便想起对方的面容。
此时的杨振宁便是如此。
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
杨振宁的脑海中便冒出了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白净男生,同时下意识的便抬起头,朝出声的方位看去。
一秒钟后。
杨振宁便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人,飞快的朝对方挥起了手:
“光达!我在这儿!”
说完这句话。
杨振宁便迫不及待的迈开脚步,朝对方小跑了过去,独留杜致礼在原地一脸茫然:
“?????”
等一下,我老公呢?
而另一边。
小跑着的杨振宁很快来到了一位圆脸的中山装男子面前,重重的与他一抱:
“稼先!好久不见!”
被他拥着的陆光达脸上亦是带着激动之色,反过来将杨振宁抱的更紧了几分:
“老杨,你总算回国了!”
没错。
喊出杨振宁名字的这个男子,正是陆光达本人。
陆光达和杨振宁两家是世交,两个人的父亲都曾执教水木大学,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是着名的数学家,陆光达的父亲邓以蛰则是我国现代美学的奠基人之一。
邓稼先和杨振宁可以说是自小相识,后来二者先后考入崇德中学,年级相差两级。
杨振宁机智灵巧,性格活泼,而陆光达相较之下则是忠厚老实。
1940年的时候。
陆光达公开反对霓虹的活动,因为担心陆光达的安危,杨振宁便邀请陆光达来西南联大读书。
于是杨振宁和陆光达又一次获得了在同一个学校读书的机会,在西南联大,两人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后来的赴美留学,两人也保持着紧密地联系。
在海对面的时候,杨振宁率先就读于芝加哥大学物理学系,攻读博士学位。
后来在杨振宁的推荐下,陆光达就读于美国普渡大学的物理系,由此打下了坚实的物理基础。
两人前半生的求学经历都一直在一起,杨振宁曾为陆光达写过一篇人物传记,其中这样描述两人的这段经历:
50年的友谊,亲如兄弟。
50年年初。
陆光达在普渡大学攻读理论物理获博士学位后立即乘船回国,杨振宁则留在了海对面继续着自己的物理事业。
从此以后,二人的人生便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两个方向没有对错,也没有高低。
不过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杨振宁走上了那条路后产生过动摇和犹豫——这点从他迟疑了十六年才入籍海对面便可见一斑。
海对面的事业和故土像是一座天平,有些时候左边高点儿,有些时候右边高点儿。
而陆光达则是.....一生无悔。
过了好一会儿。
这两位故交方才分别开来,杨振宁扶着陆光达的肩膀打量了他一会儿,皱着眉头道:
“稼先,你黑了,野兽了。”
陆光达则无所谓的笑了笑。
常年在221基地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工作,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往来罗布泊,怎么可能不黑不瘦呢?
当然了。
此时的杨振宁也好,李政道也罢,都还没被接触221基地...直白来说就是项目的资格,因此陆光达的这些话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罢了。
随后他也同样打量了一番杨振宁,眼中露出了些许追忆:
“老杨,咱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杨振宁点了点头,他对于数字要更加敏感一些:
“十一年零十个月,你回国的那天下着小雨,雨伞还是我借给你的。”
陆光达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愕然,接着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惜那把伞在过金门大桥的时候被海对面的人给拆掉了,所以如今我是没法还你咯。”
当年陆光达在海对面的名气没有钱五师那么大,但他回国的时候依旧遭遇了很严苛的审查。
当时角楼的人认为陆光达可能在雨伞中藏着某些机密文件,便将他的雨伞连同骨架都拆了个干净,当然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杨振宁亦是叹了口气:
“这事情我也听说过,稼先,当初那种情况回国,确实是苦了你了。”
熟料陆光达却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老杨,还记得当初回国之前,我和你说的那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