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藤瞧着略有些细,只小二寸宽窄,一看就是这一二年才长起来的,藤顺着杆儿往上爬了半个架子,叶子却还算茂密,在烈阳下遮得半片阴凉。
康熙爷缓缓上前,手掌心搭在那不甚壮硕的枝干上,抬头将密实的叶片看了个遍,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出皇玛玛在遮葡萄架下的身影。
若皇玛玛还在,定然要叫人抬来一张矮桌摆在下头,邀着三四个女眷陪着,或是打叶子牌或是品茗,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闲话着,很快就能将这一日半日给打发了去。
眼下葡萄还未长起来,只结了两三串小耳青涩的果实,待来年这时候葡萄就能挂满枝头了,若皇玛玛再年轻些,这摘葡萄的活儿都多半不假人之手,非自己亲自劳作不可。
康熙爷想着皇玛玛从前或是再年轻时些的样子,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来,也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从前总在畅春园得见皇玛玛开怀模样的缘故,这会子再想起老太太心中竟无一点儿悲切了,只是怀念而已。
“梁九功,朕记得皇玛玛留给朕的物件儿里有一套黄花梨的矮桌椅,叫人抬出来就摆在这儿吧,午间朕便在此用膳。”
得康熙爷如此吩咐,梁九功下意识抬头看了万岁爷一眼,见人面上无甚悲切的模样,也不是发癔症才说这话的,顿时鼻尖子一酸,应声吩咐时都带着略微的哽咽。
不外有他,自太皇太后娘娘驾崩以后,万岁爷当真是将睹物思人这词儿发挥得淋漓尽致,娘娘用惯的东西不敢看,娘娘吃惯的点心也不敢尝,动辄落泪恍惚,先前缠绵病榻时更是癔语连连,可叫周围人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