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苏二人手足并用,下得山来,坐在路边小憩。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马蹄之声,二人立身张望,只见二三十匹青骢骏马踏雪而来,一声呼哨已到跟前停住。 为首的是个精瘦老者,手持旱烟杆,后面皆是些雄壮魁梧的汉子,个个劲装打扮,背束宝刀,却个个满眼凶戾之气。 魏君彦瞧了对方几眼便不再理会,只暗中戒备,苏芮见来人没来由地盯着自己,心生怯意,他往魏君彦身旁靠了靠。魏君彦自忖:我家在江湖上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即使有,他们又怎知我俩是谁?他强自镇定,不理会来人目光。 这时其中一个短髭中年汉子扬鞭指着魏君彦,粗鲁道:喂,小子,刚从泰山下来是也不是?魏君彦并不回答。短髭汉子见魏君彦不理睬自己,怒上心头,纵马上前,一鞭向魏君彦兜头打去,来势甚快。 魏君彦刚想出手,只见前面一人伸手抄住汉子马鞭,正是为首的精瘦老者,他对汉子道:老五,休得鲁莽!短髭汉子收回马鞭,恭敬道:是,师叔,师侄担心师兄安危,一时失了礼数。 精瘦老者点点头,转身对魏君彦拱手道:小兄弟,对不住,敝师侄鲁莽了。魏君彦摆手回礼道:无防,敢问老先生有何指教?精瘦老者道:老头秦学先,与先师兄吴开祖同为五虎断刀门第八代传人。先师兄有一子名叫吴昊天,他指着身后短髭汉子道:身材如他一样魁梧,身着短袄皮褂,背负大刀,昨日恰巧也来泰山游玩,不知小兄弟是否见过? 魏君彦一听到吴昊天三字,心里早已一阵咯噔,他强忍惊乱,道:说来惭愧,晚辈见天气寒冷,路又难走,只到半山腰就回了,这一路除了诸位也并未见过任何人。短髭汉子冷笑道:你小子说话不实,大雪封路,上山只此一条道路可走,我们一路行来却见有烂泥污雪,分明有人走过! 另一年轻汉子上前抱拳道:还请尊兄示知家父讯息,小弟不胜感激!魏君彦见众人难缠,心道不说点儿什么怕是难以脱身,于是道:不瞒诸位,在下在山腰凉亭确曾见过吴掌门,他与在下二人还饮过茶。苏芮插嘴道:对对,他还说喜欢喝我们的青园仙碧呢! 秦学先讥笑摇头道:小兄弟话未其实罢!敝师侄素不喜茶,曾道好男儿自当好酒。魏君彦心里一阵叫苦,本想就此糊弄过去,哪知失算了。 短髭汉子大叫道:师叔,我见这俩人贼眉鼠眼的,定与那婆娘是一伙的,不如擒了细细拷问,看他说也不说! 秦学先还未出言,短髭汉子与年轻汉子突地飘身向前,伸手向二人天池穴点去。魏君彦见来人功夫不弱,先自一掌横扫,封住两汉子来路,同时左手自右手下穿出,直拿年轻汉子神藏穴。他看得出来短髭汉子较男轻汉子功夫要高明一些,先制住年轻汉子可以让人投鼠忌器。 哪知短髭汉子速度更快,右手向前一探,便将魏君彦双手牢牢钳住,然后向前一拉,点中他胸腹间的不容穴。 苏芮刚想上前就被年轻汉子轻松制住。 苏芮乱嚷道:臭王八蛋糕子的,老子与你们无冤无仇,干嘛打老子?短髭汉子伸手一掌,打得苏芮脸颊高高肿起,骂道:小贼,干了坏事就得挨打!苏芮挺胸大骂道:干你娘的坏事!瞎了眼的东西,乱冤枉好人! 短髭汉子欲再打,魏君彦横在中间,冷冷道:汉子你也不必逞能,我们是何人也与你不相干,识相点最好大家丟开手罢!短髭汉子怒道:管你何人!撞在老子手里便打!说着便欲再打,魏君彦哂笑道:五虎断刀门么,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秦学先对短髭汉子摆摆手,然后对魏君彦道:既然小兄弟不愿说,那就麻烦小兄弟陪我们走一趟了。接着又对众人道:他们约定岱顶见,我们便先上岱顶。复又对短髭汉子和年轻汉子道:吕逵,你与吴威携两位小兄弟一起上山,不可伤着他们。两人答应。 于是众人将马匹缚在树旁,攀岩而上。一路走来,魏君彦发现吕逵与吴威二人脸不红气不喘,步履平稳,心中暗暗佩服。 大家上得岱顶,四顾搜寻,奈何岱顶宽广,加之天又大雪,如何能寻得踪迹。复又聚拢在一起,秦学先面有悲凄地对魏君彦道:唉,料来我那师侄凶多吉少了,这件事我相信与小兄弟无关,但此事却关系着敝派的兴亡,还望小兄弟告知一二。 吕逵凶狠道:你说罢!或许还能饶你性命,不然我只能将你们当作她的同伙,挑断脚筋,从这上面丢下去了。 魏君彦心道:这事本就与我不相干,告诉他们也不打紧,如若不说,这群人凶狠得紧,自己也难以脱身。 于是他抬头对秦学先道:我并非怕了你们,只是这其中牵涉到人命官司,如传了出去,官府追究,我也会受到连累,你可知道?秦学先摆手道:小兄弟你放心,我们决计不会连累到你的。于是魏君彦指着一边悬崖道:喏,我曾见那边有人打斗过,结果如何我却不清楚,你们去那里找找,或许能有线索。
众人听闻,忙奔向悬崖,取出绳子,缚在崖边的大石上,吴威等不及,早已攀岩而下。秦学先对身后几人招招手,他们便鱼贯而下,余人皆在崖上等候。 天寒风紧,众汉子取下酒袋喝酒驱寒。魏苏二人也早已难耐风寒,苏芮大叫道:喂,你们这是怎的?实话也说了,还强留着咱们做什! 众汉子回头冷冷地瞪着他,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走将过来,突然身子微斜,胳膊狠狠地撞上苏芮,苏芮唉哟一声倒飞出去丈许。众汉子哄然大笑,有人喝彩道:好身手!张师兄这一手功夫非得二十年才行! 魏君彦道:张师兄现属何门派呀?有人道: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我们五虎断刀门了!魏君彦假意不解道:听闻贴山靠乃八极门秘不外传功夫,张师兄是如何学会的? 众人之中有个别知晓其中原由的,皆默然不语。江湖最重师承,无故不轻易改投别的门派,偷学别派功夫更是大忌。张姓汉子一阵没趣,悻悻然瞪了他一眼,不好发作。秦学先独自坐在一旁,眼睛望着前方,对此间之事毫不在意。 约么一柱香后,只见山崖下传来呼喊声,应是下面之人找到吴昊天的尸身。不稍时,上来一人禀报秦学先道:禀师叔祖,找找到掌门了!秦学先站起来热切道:活着?来人摇摇头道:尸身已面目全非,身上全是伤痕,同时还有不痴三位师叔伯。秦学先身子一晃,似是要摔倒,旁边人忙扶住,众人均料此结果,仍不免悲泣。 再过得一盏茶的功夫,四具尸首被搬运上来。众人围在尸首旁,泪哭鼻涕,霎时愁风惨云一片。 面对此情景,魏君彦心有不忍。思念及此,目光向众人扫去,只见吕逵和刚才出手的张姓汉子虽面露伤感,却又透露着一丝不明的欢喜,他再回望秦学先,亦不见如何悲伤,只吴威与一部分人真心哭泣,他心中暗暗纳罕。 突然一个汉子拔出腰刀大声道:誓死为掌门报仇!众人便即都拔出配刀附喝道:誓死为掌门报仇!一时喊声震天。 吕逵止住众人道:事已至此,我五虎断刀门与鬼域魔门仇恨不共戴天!为掌门报仇我等义不容辞,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掌门入土为安和选出新掌门来,各位意下如何? 吴威上前道:师伯所言极是,只是为掌门报仇还应在立新掌门之前。吕逵安慰道:师侄为父报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但鬼域魔门非一般的江湖势力,报仇一事须徐徐图之,且本派不能一日无主啊! 吴威冷笑道:前掌门尸骨未寒,现立新掌门,这未免让人笑话吧!吕逵道:大仇当然得报,只是我们需想以稳妥之法,以免引来灭门之祸啊! 先前汉子不屑道:江湖中人还惧怕生死,岂不让人笑话?见人讥讽,吕逵并不在意,只淡淡地道:我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先辈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那就更成千古罪人了! 先前汉子又道:说来道去,你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吕逵向那汉子望去,知此人原是吴昊天的一个心腹,他怒骂道:好小子!不敬师长也就罢了,却何顾一再辱我?说着伸手狠辣地向他胸口抓去,吴威伸手隔开,冷笑道:吕师伯,我知你与家父不和,但总得念及同门情谊,更何况还有师叔公在此,哪有自己动起手来的理? 吕逵罢手冷笑道:好师侄,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为父亲报仇,但可别拉着大伙儿陪葬,鬼域魔门的厉害,大家都是知道的!余人一想到鬼域魔门的厉害,刚才心中的填膺义愤之情俱是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言语。 吴威见此情景,向秦学先走上几步,跪倒在地,说道:家父与三位师叔伯惨遭魔教妖人杀害,此仇不共戴天,还望师叔公主持公道!说着放声悲哭。秦学先缓缓将他扶起,叹了口气道:好孩子,我与你爷爷情同手足,又从小看着你父亲长,我一定会为他讨个公道的,但兹事体大,不能鲁莽,目前咱们还是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好说完目光在魏苏二人身上一扫,然后投向远方。 两汉子会意,推着魏苏二人上前,叫道:师叔公,这两人多半是魔教妖人,杀了他俩为掌门报仇!众汉子都道:说得在理,杀了他俩,为掌门报仇!秦学先为了平息众怒,道:你们且自行处理罢! 听到此话,苏芮吓得脸色发白,魏君彦怒道: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也敢这样草菅人命,冤枉好人,真是可笑!吴威冷笑道:冤枉好人?哼!或许你们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帮凶! 魏君彦道:第一,我们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邪魔外道。第二,我们也与贵派素不相识。吴威反驳道:那为何先前隐瞒不说? 魏君彦将缚手往前一伸,道:不说的结果总比现在要好!苏芮附和道:对,好心没好报!吴威讥笑道:怕是做贼心虚罢!幸好老天有眼,让你俩落入我等手中! 苏芮大骂道:你们这群不讲理的乌龟儿子王八蛋众人只是不理他,魏君彦心中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