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闷。
江然端坐,手里拿着银针,瞅着针尖上的锋芒,似乎总想扎点什么。
常胜躺在那里,脸色铁青发黑。
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江然想要弄清楚他是谁,他更想知道江然是谁。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给自己下毒?
而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人应该还不是三河帮的人。
否则的话,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可要说就这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却又很不甘心。
时间便在这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门外的方离,他轻轻敲门:
“段兄……如何了?我能进去吗?”
江然瞥了一眼门口,又看了看常胜,便做出了一副很沉重的声音说道:
“还需,再等片刻……
“方公子且稍后!”
“好好好,段兄,你莫要急切,慢慢来。”
方离语气之中都带着小心。
江然这才看向了常胜,笑着说道:
“你时间不多了。”
“……”
常胜脸色更黑,低声说道:
“我若死了,你也落不得好处。”
“但也没什么坏处。”
江然笑道:
“我为伱耗尽心力,吐血昏迷,最终仍旧棋差一着,料想那方离也不会真的怪我什么。
“只能说出手之人,太过心狠手辣。三河帮为了给常兄弟报仇,必然会追根究底深挖那人的身份。
“若是找不到姑且也还罢了,要是能找到的话。
“那人只怕会惨不忍睹。
“当然,你也不必自责,反正你也看不到那一幕。”
“你!”
常胜怒极,偏生又无可奈何。
终究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是为了救人……”
“什么人?”
“……水月剑派,柔水剑阮玉青。”
常胜说这句话的时候,耗费了好大的心力。
说完之后,更是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用一种不太好分辨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江然。
江然眉头一挑:
“你和水月剑派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
常胜更怒:“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莫要坏我大事。”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江然微微蹙眉:
“今天这话说不明白,你什么大事也干不成。”
“……岂有此理!”
常胜恨恨的点了点头:
“我和水月剑派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阮女侠曾经救我全家性命。
“今次得知阮女侠失陷于三河帮,这才前来相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常胜也就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被强人拦路,险些就全家丧命,那会刚下山没多久的阮玉青,凭借一手高明剑法,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才让常胜一家转危为安。
其后安顿下来之后,常胜一边拜师学艺,一边也想要去找找当年的恩人。
那会阮玉青未曾留下姓名,几番调查之后,他们才知道,救了他们一家的人,是水月剑派的柔水剑。
只可惜,那之后数年之间,阮玉青都在门内少有下山的时候。
一直到前不久,阮玉青因为释平章的事情,不得不带队下山。
常胜偶然知道,便想登门拜谢。
却没想到,一路刚刚找到了三水县附近,就发现阮玉青连带着一群水月剑派的人,全都落到了三河帮的手里。
当时常胜本想要出手,可问题是,三河帮高手如云,他出门并没带几个人,不管是武功还是帮手,都远远不及。
贸然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这才决定谋而后动。
今日金樽楼内种种,确实是他早就有过的谋划。
其目的正是为了通过方离,混进三河帮驻地,其后偷偷调查阮玉青所在。
最后悄然救人,自此逃出生天。
而他之所以可以料定,方离会带他来三河帮驻地,则是因为,此人虽然是三河帮帮主方一诺的儿子,却并不纨绔。
素来慷慨豪迈,喜交朋友。
常胜在酒楼里闹事,背地里也通过手段,将方离引来金樽楼。
上演这一场化敌为友的好戏,也是算尽了方离的性格,但凡成了,基本上就可以如他所愿。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中途杀出个江然。
以至于现在自己只能躺在这里,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完了之后,他看向了江然:
“我如今跟你细说从头,并非是因为怕死。
“而是担心,我死之后,无人去救我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