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已晚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无奈的词。
洛肯横剑格挡,巧妙地预测到了阿巴顿的剑路,并将其一一封死。对于阿斯塔特而言,所有的剑战都免不了这个过程。若是持剑二者水平接近,战斗便必将被拉长到某种程度。
洛肯只用了一秒便扭转了自己的局面,他的努力让原本的死局再次迸发出了生机。阿巴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欣赏。
他忽然后退,剑刃深陷泥土之中,切过干涸的血与破碎的盔甲,并借助那短短半秒不到的停留扬起了尘土。
洛肯的视线没有被封锁,但鬼见愁被封锁了。这把巨大的剑在漫天的泥土中忽然消失,变成了一把不可视的剑。
与此同时,洛肯耳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轰鸣,不像是剑刃即将斩落的声响,反倒像是炮弹即将落地。
在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话,来自塔里克·托嘉顿。
“你挥剑时总是太注重要怎么杀伤对手了,亲爱的艾泽凯尔。”托嘉顿循循善诱道。“不妨放低你对取胜的速度要求,先达成一定的灵活性吧。”
看来他没听进去,塔里克。
耀白色的流光咆哮着切碎空气,抵达了洛肯的面门。没有任何迟疑,影月苍狼仰头躲闪。剑刃追着他紧随其后,仿佛一头饥肠辘辘,不知退让为何物的恶狼。
洛肯反手再次挡住这一剑,也抓住了阿巴顿因急功近利而暴露出的小小空挡,他猛扑上去,开始用剑尖凿击阿巴顿厚实的装甲。
首先要打击的地方自然是腹部,然后是腋下与脖颈处的一小块连接。艾泽凯尔·阿巴顿没有佩戴头盔,正如此刻的加维尔·洛肯。
两人都能自然地看见对方的脸,而洛肯发现,阿巴顿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他忽然有些笑意。他没有隐藏这份笑意,而阿巴顿大概也发现了这件事。
数秒后,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他们彼此分开。
阿巴顿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被拳头砸击后留下的凹陷小坑,鲜血潺潺流出,划过整张脸,将他染得鲜血淋漓。
洛肯看上去却毫发无伤,不过,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盔甲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剑痕,位于右肩处。
他终究做不到完全的无伤,就像阿巴顿一样,他们彼此曾经对练过太多次,这种深刻的了解跨越了时间,影响着这场战斗。
看客们感到疑惑,不明白阿巴顿的优势是如何在瞬间被逆转,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清楚,这场战斗注定还要进行很长时间。
他们开始缓缓踱步,巧妙地移动,双眼始终紧盯对方,剑刃高举或低垂,微风吹拂而过,带来毁灭的讯息。混沌之力高声吠叫,在黑暗中带来黯淡的光线与超越理性的恐怖折磨。
战壕内的声音被传递至他们耳边,跨越上千米,却清晰如身临其境。
阿巴顿的脸上泛起一抹厌恶,洛肯捕捉到了它。
“看来你很清楚你们正在和什么东西为伍。”影月苍狼出言嘲讽。“你很清楚它的贪婪本性,以及它对我们的血肉和灵魂有着怎样的渴求,阿巴顿,但你仍然执意要自欺欺人。”
“叛徒。”阿巴顿冷冷地吐出一个词。“自欺欺人的是你,加维尔。你重投伪帝麾下,却看不清他到底是个多么虚伪的骗子。难道你感受不到泰拉如今的异样?需要我提醒你吗,伟大的月狼?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换上从前的涂装.”
他冷笑起来,用鬼见愁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圆圈。洛肯回以嘲讽的一笑:“重投?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他,我的忠诚从一开始就无可动摇。”
“那荷鲁斯呢?!”阿巴顿低吼起来,那咆哮听上去竟然和不久以前的洛肯极其相似。“你背弃了他!”
“他不是荷鲁斯。”洛肯轻轻地说。“荷鲁斯·卢佩卡尔不会将凡人折磨致死,挂满整艘复仇之魂,也不会在这个时刻消失不见.他去哪了,阿巴顿?你清楚吗?”
“他在为我们取胜。”阿巴顿低沉地回答,面容显得有些狰狞。“而你——加维尔,你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你真的不知道理由吗?”影月苍狼如是回问。
他们彼此凝望,半秒过后,两人开始面对着面冲锋,剑刃再次互相碰撞。
这本该是宣告另一场近身战开始的号角,却有一发呼啸而来的子弹径直射向了毫无准备的艾泽凯尔·阿巴顿——就连洛肯,也未曾发现这颗子弹到底来源何方。
但它没能击中目标,天时地利人和,它全都占尽,其背后的狙击手必定是精心算计之下才扣动扳机,可它仍然未能击中目标。
它在距离阿巴顿的头颅仅有九厘米的地方忽然破碎,被涌动着的混沌之力轻而易举地碾碎成渣。
阿巴顿瞳孔猛缩,一面挥剑,一面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安全距离。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阴沉地看向洛肯。
“卑鄙——!”他咒骂。“你在玷污我们的荣耀!”
洛肯笑了,他不知道是谁在干扰这场决斗,但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索性点了点头,将这份罪责按在了自己头上。
“你真的以为你我还有什么荣耀可言?”
阿巴顿狂吼一声,不再言语,而反应过来枪声的荷鲁斯之子们也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洛肯。
阿巴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咆哮:“放下枪,让我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另一枚子弹继续呼啸而来,精准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燃烧着的、充满血色的天空忽然在此刻被乌云所遮蔽,厚重的迷雾自荷鲁斯之子们身后涌动而来,其中影影绰绰,午夜之刃的发难毫无半点征兆,却极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