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如是回答,语气冷冽。他明白卡班哈在做什么——交谈以恢复气力,同时尝试以这些话干扰他。简单的策略,却很有效,因为天使自己也需要一点小小的恢复时间
他还可以继续战斗。
卡班哈笑了。
“不,你还不够明白.”
它低语着,獠牙闪闪发光,振翼朝他冲来。
鞭子轻而易举地扯碎了空气,纯粹邪恶凝结而成的血肉提供了过于强大的力量,让钢鞭在这一瞬间绷得笔直,看上去竟然好似一把血迹斑斑的锈剑。
天使却没有再格挡或躲闪,而是加速朝着卡班哈直冲而去。他所做的唯一的防御措施就是将剑横于身侧,挡住了要害,以免被钢鞭击中。
卡班哈立刻看出了他的意图——那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斩击起手式,其目标正是卡班哈那只仅存皮肉相连的左手。
恶魔狂笑起来,竟然也没有躲闪,反倒向着天使敞开了胸膛。
难以形容的锐利响声在接下来的半秒钟内接连响起,钢鞭的尖端陷入天使的右肩,击碎了血肉与骨骼。
长剑自下而上斜斩,斩落了恶魔的左手,并二度变线,在其腹部上制造了一个骇人的豁口。
鲜血喷涌而出,卡班哈却甩下钢鞭,用仅存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天使的脖颈。
“很好。”
它喘息着赞许,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涌进天使的鼻腔。
“制造弱点,以伤换伤——但你是否主动地忽略了一件事,圣吉列斯?你在这场战斗中渴望的事情,远比我要更多.”
卡班哈没有说错。
圣吉列斯的喉头开始上下滚动,压抑许久,从战斗开始就不曾离去的嗜血渴望在这一刻卷土冲来。
它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天使为自己设下的心中藩篱,这一次甚至连缰绳都已经挣脱,于黄沙之上咆哮着狂奔,渴求痛饮鲜血
不得已,明明尚被捏住脖颈,需要挣脱,天使也暂时没有这么做,而是再次回到了那片黄沙之中。他不惧怕死亡或落败,但他害怕自己因欲望的放纵而变成更为恐怖的东西。
——在那个瞬间,卡班哈的鲜血甚至也对他产生了吸引力。
他不敢赌,也不愿去赌自己能否在此等情况下继续压制这难言的、与生俱来的渴望
烈日当空,黄沙滚烫,天使汗流浃背地落在一处沙丘之上。他已经分不清这片迷乱的心中世界到底呈现的是哪个时期的巴尔了,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开始找寻那匹脱缰的野马。
它的行踪并不如何难以找寻,圣吉列斯只是粗略一瞥,便在沙漠中看见了无数深刻的蹄印,未被风沙掩埋,反倒深深地嵌入其中。
他试图从蹄印中分辨出那头野兽到底去了何方,然而,他其实根本用不着去找。只在下一个瞬间,一股令他难以忍受的香甜气息便从身后袭来。
天使转身,看见一个血红而扭曲的怪物,那东西和他一样高大,只是没有羽翼。反曲的羊蹄深陷黄沙之中,赤裸的胸膛上鲜血纵横。
圣吉列斯猛地跪倒在地。
他几乎失控。
他恨不得用尖牙刺穿那怪物的脖颈,然后开怀痛饮,将这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欲望彻底释放。
他不想困于永无休止的政治游戏之中,亦不想作为一个空泛的象征,端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等待他人前来朝拜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从来都不。不过只是出自责任感才被迫压抑自己,这世界上比他困苦的人何其之多,他又凭什么为了自己而将他人弃之于不顾?
但是,但是.
一只猩红的手悄然而至,攀上他的下巴,使他抬头。
“但是,战斗、荣誉,以及鲜血”他的欲望轻柔地低语。“你真的很渴望它们。”
不,不是这样。
“是的,承认吧,这没什么可耻的。你生来就是为了杀戮,你们皆是如此。基因原体不过只是一个修饰过后的词语,真相是,你们不过都只是工具,被预先设立了职责的工具。”
“别急着否定我,仔细地回想一下吧,想想那光荣的大远征——你们在其中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个家庭因你们的到来而毁灭,又有多少个世界就此沦为暗无天日的巢都,人民广受压迫与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