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转移至地上弹壳,两挺被扭曲成团、其上却并无任何抓碰痕迹的重爆弹机枪在泥土中映入眼帘。
凤凰弯腰将它们拿出,细细端详,眉头愈发紧皱——恶魔们身负混沌邪力,这并非秘密,然而它们得到力量的方式也是束缚它们自己的枷锁。
按理来说,一个如此残忍,且以正面突袭杀光了整个阵地的东西并不应该有此手段才对.正想着,一阵毛骨悚然却从他背后升起。
凤凰双眸微眯,不急不缓,如未卜先知般向右歪头躲过某种锐利之物的戳刺,紧接着右手一抖,手腕旋转之间,那把钝剑竟似活物般向后击去,灵敏得仿佛他正握着一把刺剑。
沉重的打击感自手中传来,福格瑞姆屈膝回身,自然地旋转了一圈,左手搭上钝剑末尾,再次发力,狠狠一斩.那东西被他击中了,但后退的却是福格瑞姆自己。他头盔下的脸已变得极为严肃,不为别的,只为他眼前此物是个完全陌生的恶魔。
它身上没有四神走狗们的特征,亦没有披挂那独此一家的晦暗怒焰。实际上,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团难以描述其具体形状的黑影,有着沥青一般的表面色泽。
看似不起眼,却足以让福格瑞姆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危险,极其危险.但是凭什么?这样强大的恶魔现界需要依托足够的死亡和够格的仪式场,此次叛乱并无太多混沌之力掺杂其中,其烈度也并不算高——这样的一头怪物,凭何挣脱现实帷幕的束缚,来到布鲁拉尔克斯二号的地表之上,进行屠杀?
难不成它身后也站着个偏心的神不成?福格瑞姆只觉得一阵荒谬,可手上动作却不慢。
他一面通过神经连接给正在地表上进行分散作战的寥寥两百名军团战士们下达了警惕恶魔的指令,一面提剑向前,立刻准备应战。
谁知那恶魔竟然好似失去了战斗的欲望一般,四散化开,如一张布满经络、血管、白骨与密密麻麻漆黑眼眸的巨网,随风而去。
凤凰有心再追,但他心里也清楚,莫说追捕追得上,就算追上,也不一定就能占据上风.他只得目送它离去,末了再摘下头盔,愤怒而又自制地深呼吸。
但是,今日似乎注定是个不凡的日子,又或者是那还无法得知存在与否的造物主存心要与他开玩笑再一次的,在几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福根?”
“.”
凤凰沉默地回过身去,看见一张苍白且熟悉的脸。——“我们是追着它来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如是说道。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与人讲话了似的,声音干涩无比,短短一句话竟停顿数次,仿佛很不习惯“它?那个恶魔?”
群鸦之主点点头,从那斑驳而饱经风霜的战甲右肩下取出一物,递给了福格瑞姆。
而凤凰却直到将它拿在手中时,才看出这是一张卷曲起来的羊皮纸卷,鲜血凝固而成的硬质外壳把它染成了一种暗淡的黑,也成了一种天然的伪装。
他抬头看向他的兄弟,在得到后者的二次允许后,方才用手指敲碎那坚硬的血垢,随后将其缓缓摊开。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从尺寸还是其上字句的大小来看,这张羊皮纸的书写者都是一名凡人,而他所写之事其实也非常简单。
他首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生卒年月,姓名,家世,随后立即转进到了重点这个名为拉维尔·丹特的贵族以极其详实的语句描述了一番一个被他称作为‘群鸦之影’的恶魔的真容,尽管其中不无夸张之意,但仍然让福格瑞姆明白了真相。
彻莫斯人难以置信而又悲哀异常地抬起头,看向他苍白且沉默的兄弟。
“是真的吗,科拉克斯?”
后者无言地颔首。
“这”凤凰深吸一口气。“我只知道你音讯全无,这么多年以来,这样的事你为何不来找我们?父亲呢?你有没有问过他?”
他已经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继续问下去。然而群鸦之主却依旧像是被这几个问题打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他沉默许久,仿佛佩戴了一张面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僵硬的苦笑。
“他找过我,但这是我的命运。”他沙哑地回答。“至于你们.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是我的命运。这头恶魔是我罪孽与无能的结晶,它必须被我亲手所击碎。更何况,你们也并不好过,不是吗?”
凤凰只思索了不到半秒钟,便决定说谎。
他故意地勾起嘴角,以过去最经常使用的那种骄傲却不傲慢的笑容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我已和过去大不相同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