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每月寄来银钱,日子勉强能过。
父亲又谋了一处菜铺打点,在宋家帮助下,生意也过得去。
若是局势一直按部就班下去,等他考上举人,日子便是蒸蒸日上了。
其实,楚梦之早知道各地建立学会、新式学堂、报馆,提倡“中体西用”。路上的红色电线杆不少,崇文门外的喜鹊胡同电报局也为同窗津津乐道。他也知道,朝廷挑选学生到日本游学,可他只是童生罢了,家中既无关系也无钱,不敢妄想,只能选择相信朝廷。
不料,这一年夏天,朝廷突然废除了科举八股文,他考取功名的志向瞬间化为泡影。一时间,他成了村里的笑话。宋瑶第一时间赶来,说大不了多学几科,至少有一样算是精通了。
可哪有那么简单,考试改考历史、政治、时务及四书五经,以及定期举行经济特科。他史政与四书五经倒还好,那时务从何谈起,那经济特科更是一窍不通。
他感慨百无一用是书生,再提不起笔来。
宋瑶劝他不得,便缠着他又要学写字。
他记得那是个十五圆月夜,蛙声阵阵,满鼻荷香。他在池塘边静立,宋瑶抓了他的手,说他不能再躲了。
时局之下,人人如此,他断不可妄自菲薄。再者,富者百之不一,天赋者更是千万中选其二三而已,他占尽天赋异禀,总不能还想两全。
他顾及男女大防,想抽回手来,但宋瑶不放。
宋瑶说自己未曾缠足,能跑得快。他要跑,她便追,至少学得写他们二人的名字,好在百年之后下黄泉,求得阎君让他们再续前缘。
他不知道是谁教了宋瑶说这些话,他怕宋瑶有一日后悔。
可宋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比别人见得多,是懂的。她记得那日七夕庙会,他穿着一身蓝衣,望着她摆在庙会上的瓜发呆。她便觉得,他与势力之人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