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那因赌博流离失所的人,痛哭流涕;见过那金发蓝眼的娼妓,被绅豪搂着举高脚杯,莺歌燕舞;也见过那吃大烟的女子瘦成皮包骨,精神恍惚,被人上下其手而不知耻。
他想,追根溯源,还是外敌入侵,民众惶惶,才会人心不聚,道义不存。
最终,他还是将哥哥遗体运回了村。
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昏死过去。
他哄了宋瑶睡下,照顾父母,独自为哥哥守灵。
白烛泣泪,风声萧萧,恍惚带来了流民的哭声,凄凄切切。麦麸饼子又干又硬,竟已够资格供于灵前。扑柩的猫在桌下呜咽,他杵着棍子赶了又赶,竟流不出一滴眼泪。
国仇家恨在心中掀起巨浪,他的一生被毁了,哥哥也被毁了。他的家被毁了,宋瑶也被他毁了。
读书还有什么用,所谓治世之道,纸上谈兵罢了。
没有哥哥周济,父亲不能外出做生意,他无甚本事,如何养活家人?
他留下一封家书,一封和离书,身穿一身孝衣,赶在城门开的时间去求同窗。
他识字,又学御射,还学过两年拳脚功夫,去过天津租界,身负血仇。经同窗介绍,他成功拜入聂士成麾下武卫前军,正是守卫天津的军队。但同窗顾及他安危,使了些银子,让他成为长夫,只负责搬运军需。
他学习械弹知识,战略战术思想,见识了最新的毛瑟步枪、马克沁机枪、温切斯特双管霰弹枪,信心又起。外人称他们为假洋鬼子,他也不在意。他只想杀敌雪恨。
他寄了家书回家,让父母安心。这是大清最精锐的军队,聂帅战功赫赫。他不仅有杀敌立功的机会,还能领饷养家。
没过多久,战事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