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的眸子钉死了猎物。

“刻尔勃路斯……不会让你走下去的……”

“刻尔勃路斯？”

李诺把手杖的杖尖按进了对方的眼眶里，面无表情的狠狠地拧了半圈。

噗！

卢克斯如梦初醒。

他看着上方镶着白炽灯的天花板，摸了摸后脑勺。

“卧槽……做了个梦是吗……”

他走向阳台，听到上层吵吵闹闹。

今天夜之城的夜晚有些冷，冷风穿堂过，叫不醒做梦的人。

……

火箭筒不是李诺想用的东西。

但他考虑到这玩意儿不消耗魔力，也不浪费更昂贵的“战锤子弹”，所以和马尔杰借了过来。

这个火箭筒是2076年，茶白从暴恐机动队手里夺来送给了马尔杰，后来经过改造，变成了可以在室内使用“燃烧破甲弹”60mm火箭筒。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个火箭筒，不如说是个无后坐力炮，最大好处是相对较细较短，但是实际上，一点儿也不轻，毕竟是取自赛博科技的造物，其现实原型M2型有14.2千克，它则重达22.3千克，算上弹药重量，肯定超过了30千克。

但对李诺来说，挺轻的。

他连茶白都能抱起来，何况这东西。

瞳孔侧移。

发现那只全身长满了眼球的斑纹老虎并未像其他“怪物”一样消失。

“野兽是自产自销吗？”

李诺弯下腰，从其身上割下一块肉瘤，用刀子插着，着眼观看。

25级之前，一块木板都有可能跳出面板，但现在除了装备物和任务道具外，绝大多数事物已经没了面板，哪怕放进背包格子，最多也就是个简单注释。

他把还在蠕动的肉瘤装进了包里。

然后目光刻意从老虎身上移开，要不是时间关系，他一定会把这只老虎解剖了……对于生物死尸解剖这件事儿，他有极大的癖好，毕竟尸体里要么藏着内脏，要么藏着宝物……

所以他还是没忍住给解剖了。

就是手法粗暴了一点儿，十秒后，把一堆烂肠子丢到一边儿，叹了口气。

接着起身，叫了一声“开罗”，大步向前。

时间不长了，他需要利用好所剩无几的时间，将此处的情况调查清楚，镜子大师一旦封印破解，恶战在所难免。

“我说……你，你打得过那个老头儿吗？”开罗君怯生生的问道。

这小家伙还在带路，只是腿脚比刚才慢了一些。

“打不过。”李诺直接了当：“所以我在想办法。”

方案有很多。

但必须弃掉。

因为他需要找一个最大程度让自己活下来的方式，至少存活率在六成以上才行。

现在他能知道的，在梦境内，恶魔弱于《猎魔人》的时期，操控时间这项最大的难题被遏制住，在《猎魔人》中，镜子大师还可以操控天气，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只要需要，他甚至可以随意引导一个世界走向毁灭。

冈特·欧迪姆没有摧毁世界，一来是要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二来，《猎魔人》的世界中，还有一位在镜子大师之上的存在。

——操控命运的女神，芙蕾雅。

利用人们对恶魔的恐惧，镜子能控制一切，却永远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杰洛特用赌局封印他，李诺用诈骗流放他，都预示着他能预知未来，却无法预知自己的失败，从始至终，镜子大师也是被命运操控的一类。

命运……

规则……

就像打败鲁迪一样……人类杀不死高维恶魔，但能利用规则消灭他。

开罗君慢下步子，与李诺平行，探出肉乎乎的小黄手，捏了捏李诺裹着白布绷带的手背。

“嗯？”

“嘿，别紧张~”

李诺先是顿住，然后会心的笑了。

开罗星人……就是破坏规则的代表。

哒……

李诺停下脚步，后脖颈一凉，蓦然回头。

漫天灰色的霾尘当中，三双猩红的眼睛从后面的黑暗中刺出凶芒，嗜血饥饿的呲声响彻，一只被扒了皮似的猩红巨犬匍匐着。

利爪扒着地面，踩出蜘网裂纹，悄无声息的接近。

它顶着三个脑袋，两个脑袋腐烂难堪，李诺面向的左手边那个脑袋上嵌满机械零件，是个用机械构造的狗头，其电子眼里的光芒明灭不停。

【刻尔勃路斯】

【等级：lv65】

【危险度：B】

【属性：冰】

【简述：这位不是那个守门的恶犬，但也是恶魔，它是掌管封印镜子大师的三个异化生物之一，在它的领地中，它不会死亡，顺带一提，三个封印BOSS里，它是最强的那个】

李诺知道自己人品又爆发了，基操了。

刻尔勃路斯，地狱看门犬。

庞然大物缓缓拧动身体，三头犬的压迫感像一道黑幕般拍过来。

开罗君又因为低估自己而瑟瑟发抖。

李诺瞪着死鱼眼，召唤出【劣质的旅团之书】，在手上浮动着，捏住书，吹了一声口哨。

然后往后退，一步一步的吸引三头犬过来。

后撤七步，足跟抵在岔道的墙根旁。

“往哪边？”李诺问。

“左，左边。”开罗君瑟瑟说道。

李诺猛地把书往右边岔路丢了过去。

三头犬猛然提速，四只利爪抓碎了地面，溅起一地碎石的同时，眨眼间便略过了李诺和开罗君，向着飞翔的【劣质的旅团之书】追了过去。

“这，这这这，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很猛的守卫……”开罗君惊讶着说：“它怎么追书去了？”

“因为它是狗。”

他在小区就这么逗狗玩。

李诺扛着火箭筒，对着狗飞奔的方向开了一炮，天花板和墙面碎裂，把道路遮住部分，那家伙体型庞大不好挤过来，可以拖延时间。

没时间和一个打不死的BOSS耗着，先得找到开罗星人的同伙。

李诺拽着开罗君加快脚步往另一侧岔道走去。

不到一分钟后，开罗君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住：“就在这里面……”

李诺吸了一口气，门里没有怪物的感知出现。

门的造型不属于赛博朋克，更像是上个时代关押犯人的铁牢笼，李诺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轻车熟路的把锁给开了。

开罗君都傻了：“神官连这都得会？”

李诺耸肩：“如果客户家的门锁上了，恰好没钥匙怎么办？”

开罗君点头，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门后的房间非常的宽广，供电，水净化，包括空气流通做得都十分到位，柜子和抽屉都十分干干净。

给人一种，这里被做成了避难所的感觉。

在角落里，只有一个头戴纸箱子的小家伙盘腿坐着，它个子很矮，坐着几乎只能到李诺的膝盖，脸上一副安逸的表情，对来者也不惊慌。

“嗨，帕罗，你来了。”

这家伙张口的那一瞬间，开罗君几乎是哭着跑过去。

李诺看到这两个外型颇有搞笑的家伙扑在一起。

“帕罗……这是你的名字？”

他问道。

“嗯，嗯！我叫帕罗……”开罗君带着哭腔说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一直叫你开罗君来着。”

“名字不重要，有人陪我说话就行了。”开罗君说道，然后转头问纸箱君：“其他人呢？”

“都走了。”纸箱君眯着眼成八字形，笑得很无所谓：“他们想出去看看，我就帮忙吸引那只狗的注意力，让他们都走了，但到了我，已经没人能帮忙吸引注意力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李诺问道。

“忘记了，反正好久了。”纸箱君说：“我在等有人能回来找我。”

李诺从这里看到了井井有条，收拾的干净利落的桌子，一尘不染的地面，纸箱子一定经常打扫，把这里当做家一样，每天找些事情去做，然后就像现在这么坐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找到了开罗君在这个世界收集的资料，一个赛博风的芯片，咨询了一下后，得到同意，就把芯片插入电脑里看了一下。

它们之前探索了宇宙很多个地方，从开罗地球，到地狱之星，再到很多李诺也看不懂的玩意儿，用自己的双手和脑子，在一个个世界留下印记，将一片片蛮荒的事情刻上文明，将文字刻写在那些历久不腐的石头上，帮助数不清的野蛮人写下了历史的第一页，但它们从不插手其它世界的变化，这群小玩意儿就像天使一样，只负责把更好的给你，绝不干预你怎么做，善恶轮回留给历史，这些家伙只是一群游走星际，用自己的好奇心开拓宇宙贸易路线的商人。

他也看到这些小家伙在这个世界的探索，从深海到天空，从人类到怪物，看到它们带着惊讶和敬畏的心情去研究那些能给人类带来毁灭的AI数据。

它们挖掘着矿石，编织着代码，被恶魔禁锢在梦境，因为体质的特殊性无法走出这片梦。

在昏暗血腥的世界里，仍然尝试开拓着自己的家园，并对一切都满心好奇。

有大量的求救信号往天空传送，即便它们知道没有意义，就像对神祈祷的信徒，明知上面不一定会在意蝼蚁生死，但谁都需要个精神慰藉。

神官问道：“和我说说，那个臭老头有多厉害。”

……

“我们调遣了一支军队，一个巴掌过后，所有人都死了。”

V听着面前这位总统的话语，坐到她对面，拿出绷带把手臂的伤口包上止血。

“然后呢？”

迈尔斯坐在沙发上，扬着下巴，即使腹部烂掉了，也难掩她作为国家第一领导人的冷静。

“V，我在讲述的，是那个中间人罗纳德的故事，他的故事与你我息息相关，与后来你的人生也有关系。”

“迈尔斯，你明白的，还有十五分钟你的军队就会过来对付我，所以长话短说。”V顿了一下：“还是说，死到临头了，你想雇佣我？”

“呵，我现在说得动你吗？”迈尔斯冷哼一声：“狗镇的时候，罗纳德来找我，开了一个条件，他送我一种网络代码，可以控制人类思维的事物，但他的要求是，让你活下去。”

“为什么是我？”

“呵，我也想知道。”

“然后你就把我变成了废物，是吗，迈尔斯？”

“不，V，你不了解……”迈尔斯拿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然后说道：“罗纳德·欧姆迪斯，从他和我做交易开始，我本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掌握所有走向，但我错了，古神代码那玩意儿有诈……”她吹出一口烟雾：“你看，V，我半截身体已经溃烂了。”迈尔斯撩开宽厚的外罩，露出了爬满了眼睛和细碎手指的躯体：“我都不知道我中了什么邪，我知道与那个罗纳德有关系，但我很清楚那家伙的可怕。”

“可怕？”

“对，V，就像一个混混见到大名鼎鼎的你时，我面对他时也会产生类似战栗感，他是恶魔。”

V阴着脸说：“嗯，然后呢？这和你他妈的把我弄成废物，操控我的人生有什么关系！”

“你的位置越高，会慢慢对生命失去感觉，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时，其实就是诅咒降临的时刻。”迈尔斯笑着说：“V，你也很明白吧，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多少，你有过恶心的感觉吗？大家互相间都一样，只是站的位置不同罢了。”

迈尔斯顿了一下，说道：“而我的位置决定了我需要操控你的人生，我们能拿到更多的东西，能让这片大陆统一，能改变夜之城的糟糕样子。”

V凝视着对方：“不要狡辩，迈尔斯。”

“不，这不是狡辩。”迈尔斯说道：“罗纳德确实帮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惹怒了他。”

“卸磨杀驴，他帮你做完事情后，你就想杀了他，对吗？”

“对，我不否认，回到一开始我说的，我派遣了一支军队过去，他们连一分钟都没有熬过去就都死了，那家伙不存在什么肉体，他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他控制了我，控制了被再生的亚当重锤，控制了真正的夜之城，然后……当他要控制这个世界之前，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不，应该说，他被某种更加可怕的事物给控制住了。”迈尔斯手上的烟已经烧过一半，弹下一层烟灰，继续说道：“妈的，我们在和恶魔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