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爷正站在他旁边盯着他。
李诺又打了个哈欠,看向车窗。
左眼的疤带到了现实里,但是其余的力量并没有。
他倒是越来越好奇“无尽回廊”和现实的距离到底是什么了。
“咳咳……”
旁边的大爷轻咳一声。
李诺从包里拿出常备的止咳药,递给站在他旁边像个忠诚护卫般的大爷。
“吃吗?”
“不吃。”
李诺接着看窗户,大爷还在看他。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李诺看了一路风景,大爷看了一路他,到了总站,李诺第一个下车,大爷最后一个下车。
大爷正在叹息这年头的年轻人不懂让座时,看到李诺停住脚步,把止咳糖浆塞进大爷手中。
“大爷,您是真有毅力……”
大爷在风里凌乱。
李诺背着包悄然的走向了大路拐角的大型商业园区。
高层。
朱丽开电梯的时候看到了李诺。
这个女人的打扮和第一次与李诺见面时一样,白色衬衣,过膝短裙,领口的深度、裙子的长短都显得很得体。
朱丽见李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能见到你真不容易。”
李诺笑着:“朱丽女士今天性感的跟我家十年前没拆的红……”
“你闭嘴……”朱丽及时打断,忘记不能和这家伙耍嘴皮的事了,她按下高层的电梯按钮,说道:“去办公室谈。”
办公间。
坐满了上百人的空间里只有机箱声。
李诺一瘸一拐的跟在朱丽身后,员工们微不可见的撇着眼珠子瞅他。
诸如“那个病秧子画家”、“他还真来了”、“是个瘸子”、“怎么脸上有道疤啊”、“这小子真幼”这一类交头接耳的声音小的跟蚊子般绕耳。
朱丽轻咳一声,蚊子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跟鞋踏入办公室,关上门后,李诺环顾左右。
“您这儿隔音怎么样?”
“你想干嘛?”
朱丽刚走到办公桌前就回头皱眉盯着正看着摄像头的李诺。
“没什么……就是想评价一下,贵公司的管理比格陵兰岛监狱还好。”
“你这小子……全身都带着刺儿啊。”
李诺自觉的坐到朱丽对面。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女人拿出合同,说道:“长话短说,关于你的工作,都在新合同里,看一看?”
……
“姑娘,不会做饭就别做……你这……”
楼上王大妈帮着茶白把厨房给收拾了。
大妈拿着崩刃儿的菜刀,一脸惊呼:“你这孩子,剁菜还是剁石头啊。”
就是掰了一下……茶白腹诽,在门口拿出了王大妈带来的水果。
王大妈是物业的,小区发福利偶尔会给李诺带上一份儿。
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儿贵。
榴莲*2
“姑娘,别乱动,那玩意儿扎人。我一会儿给你开开。”
“开了。”
王大妈回头,目光怔住。
茶白坐在沙发上,被劈开的榴莲在她腿上摆着。
大妈看着被打开的榴莲,又看了看只有一只手的茶白。
“咋开的?”
“砸开的。”
尽管茶白手没伤……但大妈还是执意要给她包上纱布,万一是内伤呢。
然后大妈的碎嘴子就来了。
“你和小诺那孩子怎么认识的?”
茶白也不傻,她总不能说自己以前是个人造人,因为精灵球认识的吧。
“捡来的。”
言简意赅,无限遐想。
大妈淡定的把纱布剪断,一点儿也不惊讶这姑娘满口胡话,这附近上到片警下到扫地大爷到都认为能和李诺过到一块儿的,不是神经就是神。
茶白在别人眼里是个残疾,而且应该是个可怜姑娘。
虽然染着一脑袋白发,看着像个抽烟喝酒好姑娘,但交流几次后就能发现,她挺纯良的。
就是实在不会说人话。
比如某个小伙子问过她年龄,茶白就非得一口咬定不到一岁,而且特别认真笃定。
——我真的不到一岁。
这是个好姑娘,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好。
“你说你咋就看上小诺那孩子了。”
“谁知道呢。”
大妈有点可惜。
在他们眼里,李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这么好一姑娘得去哪儿。
“阿姨……”茶白艰难的喊出这两个字儿,问道:“你们,怎么对他这么好?”
这群大爷大妈总是给李诺送吃的。
如果是以前,茶白会简单的觉得,可能就是个人情冷暖的事儿。
经历了很多。
看过了很多。
人情冷暖不足以支撑着这一份份人情厚礼。
王大妈一边把厨余垃圾收起来,一边陈述道:“那孩子,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什么样?”茶白拿起榴莲果肉含进嘴里,甜……
“现在你看他,温和,好相处,看着人畜无害,不深了解就是个好孩子。”王大妈“啧”了一声,抬起头,琢磨着说:“他小时候,要护着自己那个妈,全身跟长了刺儿似的,看谁都是不怀好意,满脑子就是弄他那个燃烧瓶啊……什么气体手雷啊……”
他现在也这样,茶白腹诽。
“那然后呢?”
她对李诺的了解好像只限于认识以后。
“然后他妈死了,车祸。”大妈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我们都怕这孩子等头七一过把家烧了,附近的小片警都每天蹲着守着,哪儿知道啊,他把自己往家里关了一天以后,再出来就变了个人。”
和善、有趣、碎嘴子,对谁都一个态度。
大妈想说的是现在的李诺。
茶白看到的是另一个。
因为没有人需要护着了,就把刺儿给拔了。
王大妈说道:“这小子脑袋不用正道,但骚主意是真多,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太的就靠着这小子平时帮个忙,真帮了我们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