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本应是和风明媚,生机盎然的时节。然上京城周遭,此时却一片肃杀。
金太祖的铁骑攻陷了上京城,杀进了辽皇宫。天祚帝出逃,丢下了他的臣子和万千民众。白山黑水里野人的嗜血,在这座城市之中展露的淋漓尽致。火光、鲜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宛如末日。
青山之上,有五人,正居高临下俯瞰着地狱般的一幕。
站在前面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头发斑白的老人。男者面容清隽,虽已皓首,但身姿仍挺拔如松。双眸清澈如水,浑不似寻常老人那般浑浊。女子身材娇小,即便知命之年,却仍可见昔日容貌之清秀。
站在二人身后是一男两女。男子中年模样,身材魁梧,蓄着须,目光如电。两女则都是青年,容貌秀丽,却是一身劲装,一佩剑一佩刀,英气勃发。三人均是气息悠长,明显身负不俗的功夫,但衣着却都是下人打扮。
“强如大辽,却也有这般一日!”白发老者凝视片刻,幽幽一叹:“王图霸业,果然转头是空!”
“公子,”老妇人开口,声音岁不及少女轻灵,却仍清晰柔婉:“大辽不敌金国,只怕大宋也也难撑下几时。届时中原大乱,武林也必定乱象横生。公子此时若是登高一呼,以您今时今日的武功……”
老者却是摆摆手,回头看着老妇人浅浅一笑:“我慕容复痴了三十年,疯了十年,如今好容易过了十来年的清闲日子,再去争夺那些虚妄,何苦来哉!阿碧,你莫要再提这些。”
阿碧看着眼前的公子,原本隐在眉宇间那一抹郁郁之气此时竟已消失不见。那翩然一笑,气度风姿,尤胜二十几年前,那风姿卓绝傲然于世的绝代英才慕容公子,眼眸中顿先如水的温柔。
慕容复看着昔日婢子,如今的爱妻,伸手替她理顺耳边的碎发:“走吧!”说完拉起阿碧的手,转身离去。一男两女三个侍从跟在身后。即便山下兵荒马乱,对五人却无任何阻碍。
一晃又是二十年。
年近八旬的慕容复盘腿坐于院中,阿碧已于数年前故去,临行含笑,似是此生无憾无怨。慕容复仰望天际,云舒云散,只觉丹田之中真气往四肢百骸缓缓散去。知天命已至,脸上不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眼前一个个人影闪过。一高大英武面带风霜、顾盼之间颇有威势的男子傲然而立,手持酒坛扬天痛饮;一面目丑陋的青年和尚、一个带着脂粉气的俊秀公子、一白衣胜雪,眼角含泪的美人……
“悔?不悔!恨?不恨!憾……略有……”慕容复轻笑低语:“憾不能再与萧兄一较掌法、憾不能与虚竹子先生的折梅手分个高下、憾不能与段王爷……唔,现在是段大师论一论剑法……呵呵……”
话音至此,气息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