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辕门前,两串气死风灯高高悬起来,将迷离夜色阻隔在十丈之外的高处,相比较两月前在白沙县,林缚黑一些、瘦一些,脸部线条也硬朗如刀斧刻之,眼睛在灯火下炯然有神,一袭青衫,身姿挺拔,腰间系着一把古朴无华的佩刀。
林缚走近来,虽然整个人的气质形象发生很大的变化,予人剑锋出鞘、英武坚毅的感觉,杜荣还是一眼认出他来。杜荣自认为早练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镇定,但看着林缚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杜荣还是无法掩饰眼中的异色,他眯眼盯住林缚的脸看了有几息时间,才感慨万千的道:“原来真是林公子我这两个月来眠不安寝、食之无味,后来得知苏小姐安然无羡返回江宁,我就对林公子生还又抱有希望,谢天谢地”他心里琢磨着林缚跟江东按察副使顾悟尘是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杜财东对林缚竟如此的看重呢!”林缚冷言讥笑道,“杜财东以往所说的那些话,犹在林缚耳畔,只是那些话听起来杜财东十分瞧不起人。”
杜荣也未曾料到再次相见林缚会如此锋芒毕露、丝毫不作掩饰的就揭开前怨旧恨,又不清楚他跟顾悟是什么关系,愣怔在那里,一时窘迫无以接答。
旁边那些过江来迎接顾悟尘的江宁按察使司的一些官员都诧异的看着眼前这青衫青年,心里都想:庆丰行的杜荣以前狠狠的得罪过他?
林缚朝顾悟尘以及永昌侯少侯爷元锦生作了一揖,道:“昔日在维扬府林缚给此人仗势羞辱过,林缚虽穷困潦倒,但不短志,有此人在,恕林缚失礼先告退了”说这话时,他手按住腰间的佩刀,令人怀疑他会不会当场就气愤不过向杜荣拔刀子。
这个时代,官员、儒士都喜欢佩刀当装饰,甚至有些人腰间所系只是饰有金银的木刀,但是林缚腰间却是微带弧度的直脊长刀,虽然刀鞘朴实无华,只有零碎皮革装饰,却能让人一眼看见是柄锋刃。杜荣看着林缚手握紧刀把,心里也吓一跳,他那两人在旁边的护卫也担心、准备随时冲过来。
林缚朝杜荣扫了一眼,手按着佩刀却朝驿馆内走去。
林缚一脸愤慨的袖手而去,众人看杜荣的眼神就藏着其他的意味:杜荣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使这青年誓不两立?
杜荣只当林缚记恨在白沙县受过他的轻慢,反而不再猜疑白沙县劫案背后的勾当给林缚知悉。林缚摆出这样的姿态,令杜荣十分的被动跟尴尬,也无从解释,毕竟他在白沙县时确实在言语对林缚有所不尊重。
林缚如此一闹,顾悟尘对杜荣自然也没有什么印象,扭头朝儿子顾嗣元说道:“你陪锦生好生叙旧,我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