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滩草都是经冬的枯草,这几日天干物燥,又浇了灯油,一点就燃,护卫武卒跟船工手里拿着松脂木,他们边往东边撤,边将滩上的草丛放火点燃。片刻之间,江涯下的江滩就烧成一片,火势又迅速将涯壁上的灌木烧着,林缚他们撤到河口时,河口江滩已经通明如昼,夜天给烧得通红。
江滩上燃起大火,岸上的袭营者就点燃窝棚、物资堆栈开始撤退,林缚他们爬上河堤之时,乱糟糟的营地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或四散奔跑或跪地无助的流民,已经看不到半个袭营者的踪迹。
“贼他娘!”林缚抽出刀狠狠的将河堤一株歪脖子杨树一劈两断发泄心里愤恨。
火烧起来,有了亮光,袭营者又都撤走,有人开始自发的站出来制止混乱,组织人手救火、救人。林缚与周普守在河堤上不敢轻易妄动,他们担心还有袭营者藏身在流民之中,就守在河堤上持械警惕,至少震慑袭营者不敢再轻易妄动。再说他们这时候也根本无法去核实众人的身份,这些天流民都聚集到一起才五六天的时间,这几天来他们从江北到秣陵县,又从秣陵县到金川河口来,也根本没有时间互相之间完全熟悉。
拿漆布临时盖住防雨的粮仓、草毡堆、檩木堆等一宗宗堆放在营地里的物资都给袭营者在撤退之前趁乱点燃。人命低贱,那些流民并没有最先去抢救伤者,而是去扑灭粮仓的大火。看着火势,这些天来准备的物资要损失大半,林缚不心疼这个,满地狼籍的伤者让他触目惊心,好些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咽了气。
“你们快去岛上将医官接来,将伤药都带上”林缚命令护卫武卒返岛将狱医接过来,他没看见林景中、钱小五、曹子昂等人的身影,也许是在混乱发生后及时撤了出去。林缚顾不及等林景中他们折返,看着有人在那头组织灭火,看那人脸面像是在入夜之前见过,将他喊过来,说道:“粮食烧就烧了,人命关天,先组织救人,烧热水,准备干净布,伤者不忙着抬动,尽可能将大创口朝上,拿干净布捂住伤口除了点名集合的人手,其他人都原地坐着不要乱走动。”
林缚顾不上将湿衣换掉,将碍手腰刀交给护卫武卒陈花脸拿着,他蹲下来检视被袭流民的伤情,几乎都是给尖锐利器刺伤或捅伤,伤心又小又深,最先给捅伤的流民几乎已经绝了生机,那些伤口还大股流血的伤者在这种条件也很难救命,林缚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以最快的速度给这些伤者包扎伤口止血。
“我对不起你,我真没有用,我当时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好,曹爷不该救我,让我死在这边心里舒坦些”林景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跌擦伤,驻营的狼籍与满地伤心令他沮丧绝望,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只觉得对不住林缚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