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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尹王学善好些年没有骑过马了,才三四里,就颠磨得大腿内侧生疼,怕是破了嫩皮。但是想到只要查实林缚屠杀平民之罪就足以使顾悟尘倒台、自己所面临的危机自然就迎刃而解,王学善在秦城伯府前给近随簇拥着下马来,还是十分的亢奋。
江宁府位于江东郡内,民政不受江东宣抚使司节制,军事不但不受江东提督府节制,江东提督府在战时或遇民乱反过来还要受江宁守备将军府节制。
江宁六部尚书其余都是位高权微的守陵官,唯江宁兵部尚书因兼江宁守备将军,大权在握,实实在在的正二品,为江宁群臣之首。
只是东闽总督李卓来江宁接任的势态已经明朗化了,三年来接替战死陈塘驿的前辅国将军何月京担任江宁兵部尚书、江宁守备将军的秦城伯也没有几天折腾,就算是搜刮银子,因为想到是李卓这个大不好惹又功勋卓著的人物来接手这个摊子,秦城伯反而收敛了些,自然更不会跟其他人争权夺势,多惹怨家,所以江宁城里虽然他是老大,这段时候来却是最低调不过。
江宁兵部尚书秦城伯所居府宅门前石铺地就有四五亩之广,仿佛一座校场,稀疏植得几排金桂,贴覆青檐瓦的青砖墙粉得雪白,石阶如台,门檐下三扇朱红大门,仅石阶旁的角门开启供人进出,朱门两边拴马柱、下马墩密匝匝的列成一排,有三四十个之多,端的是气派非凡。
给秦府门丁包银锞子、递名帖,王学善与陈志及近随在前院门厅里等候通报。过了片刻,就看见秦城伯亲自迎接来,王学善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礼遇,忙从门厅里走出来,朝秦城伯作揖施礼,说道:“秦大人,这哪敢当?”话没有说下去,就看见顾悟尘跟在秦城伯后面走出来,王学善脸色一沉,那双三角眼在昏朦的暮色里盯着顾悟尘,厉声说道,“顾大人恶人先告状来了!”王学善不怕顾悟尘从赵勤民那里拿到自己的把柄来找秦城伯告状,除非他谋逆造反,不然他的事情也不归秦城伯管,心想顾悟尘抢先一步出现在秦府,势必是为林缚屠杀数百平民之事而来。
王学善心里冷笑,要看顾悟尘如何为他那个丧心病狂、胆大妄为到极点的门人洗涮干净。
顾悟尘哂然一笑,说道:“王大人真是奇怪啊,见面就诬我恶人先告状,我堂堂左都佥御史,要恶人先告状,也会将状纸递呈御览,焉会在劳烦秦大人辛劳?”
“秦大人,我司东城尉陈志率众前往金川河口缉拿要犯,东阳举子、江岛大牢司狱林缚率守狱武卒拒不受我司节制,公然率领武卒、组织暴民与我司兵卒厮杀,还胆大妄为屠杀平民,累尸五六百具,势同叛乱,请秦大人派兵勘乱。”王学善厉言陈述,要求秦城伯出兵平乱。
“王大人说笑了吧,陈校尉率东城尉去金川河口缉拿要犯,请问缉捕何人、缉捕文书又在哪里?王大人诬我门人林缚率守狱武卒、组织暴民拒捕,又与东城尉兵卒厮杀,又屠杀五六百平民,就问金川河口哪有五六百平民供屠杀?我再问,东城尉兵卒伤亡又有多少?”顾悟尘冷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