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走到码头上等船靠过来,看着给绑在简易担架上双眼喷火的孙文婉,他谄笑道:“孙姑娘,昨天夜里真是误会了,我过来给你赔罪……你先去草堂休息,我马上派人将令尊请来好让我一道赔罪。”林缚使了个眼色给小蛮,让小蛮带着人先将孙文婉抬到草堂去,苏湄在那里,让苏湄给孙文婉松绑,免得在这里孙文婉又拿刀子来扎他。
林缚从河堤这边绕到江岸码头去,西河会的船舶都在界桩之外,一夜都未敢越雷池一步。路上曹子昂、林景中迎面走来,林缚这才有机会跟他们解释:“是误会,傅爷与西河会孙敬轩是故交,还有书信来往,昨夜惹事的是孙敬轩的独女,胳膊跟腿受了伤,我亲自下船去将孙敬轩接来请罪,你们各自去忙吧……”
“会不会危险?”林景中担心道。
林缚笑问道:“能有什么危险?”示意大鳅爷葛存信将东阳号靠岸接他登船。
眼下要防赵勤民的双眼,曹子昂与林景中便各自散去,也将暗哨撤了。
林缚登上东阳号,将事情跟大鳅爷解释了一遍,便扬帆往西河会船队驶去。
西河会绝大多数会众终究是穷苦船工,按律运送漕粮各船皆可按一定比例携带私货南北贩买,以及非漕运期间漕船可以私用,这两个也算是河帮势力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但是实际沿路要应付的各种盘剥还要高过正常的商税,以及途中发生沉船以及漕运延误都要河帮自行赔付,实际上一般河帮势力的财力甚至都与普通的商号相比。
林缚眼前所看到的这些载重二百石米粮上下的乌蓬粮船,西河会有二百艘之多,名义上还是归官府所有,正常年份并且还会按照8%的比例拨付新船淘汰旧船。以此计算每艘船的折旧年限约十二年,然后户部拨给各造船场的漕船专银很难完全很在造船上,一艘船的质量很难说能坚持高强度航行十二年,提前更换旧船就要河帮自己掏腰包。诸漕河沉船翻船事故每年都有大量发生,沉船损失还是其次,若是在行漕河流浅窄发生沉船堵塞河道那才是要了老命,必须要花钱雇人打捞沉船疏通河道,耽搁了自家与别家的漕运期限还要给问责。几乎每隔几年就有河帮势力分崩离析、会首家族给官府问罪,也每隔几年有新的河帮势力崛起给官府认可,几十年淘汰一遍似乎成为定律,不过要没有大过,官府问罪也不会太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