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时,林缚便请曹子昂夫妇一起入席,除了孙敬轩、孙敬堂两堂兄弟之外,甚至还请孙敬堂的次子孙文炳也上岸来入席。除了武延清,还派人去问老工官葛福要不要过来,老工官葛福对西河会印象不错,也便乘船过来。反而是林景中这时候没有资格入席了,他也脸皮子嫩,哪里好意思在别人商议他婚事还坐在一旁?
林缚便让他去忙别的事情,也不担心他日后与孙敬堂商议事情时会缩手缩脚。渡船一事不大,由西河会自主决定就可以;至于选地之事,便让西河会选一块最好的地又如何?再说这事还要跟赵勤民知会一声;运茶一事,林缚会借机回上林里一趟,会亲自乘东阳号过去,诸事由西河会先拟定,他再复核就行。
林缚在偏厅专门给众女准备了一桌宴席,将孙敬堂之女孙文珮请上岸来,由小蛮、柳月儿陪着孙文婉、苏湄、四娘子她们在偏厅用餐,反正不会再提他与孙文婉搓和之事。
孙敬轩如在梦里,昨夜得讯还以为是大祸临头,谁曾知道一波数折,除了婉娘腿伤令人担忧外,竟有数桩好事临门。说起来这诸多事,最重要的还是与顾悟尘的亲信门人林缚搭上关系,按察使司有监漕之权,河帮势力涉及漕务,也最怕这拥有监漕之权的衙门。漕运诸事都好商量,花银子打通关节而已,已经是十多代河帮形成的老传统,但是漕运途中出了沘漏,任打任杀就在按察使司衙门了,倾家荡产是小事,给新崛起的河帮势力取而代之是常事,破家灭门也非没有可能。
特别是多年来漕运规模一直很小,今年传出消息说会陡增一倍多,特别顾悟尘与王学善矛盾激化之后最终以顾悟尘全胜收场,使得众人越发肯定今年漕运任务会骤增,这令河帮各家都十分的焦急。
人员倒是不缺,还有剩余,再说流民一年多过一年,很好招募,但是诸漕河多年失修、河帮各家对漕船的管理也难免疏松,漕船情况堪忧——孙敬轩对自家漕船了若指掌,近十年来,龙江船场每年拨付新船数量骤降,要二十五年才能换一批,而且新船的质量很差,他倒是眼馋东阳号如此坚固的大船,但如此大船走漕河多半会隔浅,而且造价也太高了,西河会名下两百艘漕船要换成如此坚船,起码还要西河会额外掏出十万两银子出来补贴给龙江船场,西河会哪有这个财力?积攒下来的银子也是怕出了沘漏用来自保的——孙敬轩知道要是今年漕运任务陡增一倍,意外沘漏肯定会频频发生。
此时打通这个关节,等若给西河会拿到一块“免死令牌”。
另一方面,孙家数代人也形成一个规矩,官员不可不巴结,但也不可跟一家走得太近,官场上倾轧凶险,不比江湖恶浪差半分,太巴结一家,其兴也速,其衰也速,非久存之计。使孙敬堂之女与林景中结亲,可以说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