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天色稍青,汤浩信就穿衣服起来,披着棉袍子,推门走到院子里,院子的光线还很暗,守值的武卒此时也难免有些困倦。这边院子里也有一间马棚,不过厩里没有骡马,垫上干草,马朝夜里就和衣睡在马棚干草堆里,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就醒过来,看见汤浩信出屋来,站起来问候道:“老大人这时候就起来了?”
“我这把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眼入土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眯盹片刻便算是休息过去,倒是你小心着了凉。”汤浩信说道。
“小的身体结实,没有什么大碍。”马朝说道。
虽说到寿光来,林缚额外拨了一都队武卒随行护卫汤浩信,马朝还是不敢放心,怕有刺客对汤浩信不利,所有护卫、饮食之事,他都不敢假手他人,就怕出篓子。朝廷险恶,大人在江宁才站稳脚跟,还谈不上根基深厚,要是在京中没有老大人能够依仗,境遇会十分的艰难。
“外面街上吵吵闹闹的,是发生什么事情?”汤浩信问道。
“江东左军骑营在寿光南三十里外剿平了一座寨子,刚刚快马将十几颗匪寇的首级丢到县城南门前,引起一阵骚乱,”马朝说道,“具体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山东郡司大概是受了惊吓,调兵回青州吧”
“借清匪的名义啊,”汤浩信微微一叹,他在道口镇跟林缚分开时,只是要林缚答应他不可以妄动兵,但他不会对江东左军的具体军务指手划脚惹人嫌,他扶着颔下白须,细思片晌,又说道,“倒也是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青沂山里的土匪已经威胁到胶莱河沿岸,也确实应该下狠力清一清有这个名义,若是能在寿光南寻了一处合适的立足点,林缚大概会继续往青沂山区增兵。”
“这倒是的,江东左军搞这一出,大概使山东郡司很是意外跟被动毕竟江东左军拂晓前所剿的阳山寨距青州城只有十余里地,要是江东左军继续往阳山寨增兵,逐点清除南部青沂山区的匪患,实际上也是在青州城门口转悠他们倒是没有过来惊扰老大人您。”马朝说道。
“我有什么好惊扰的?”汤浩信说道:“如此看来,我应该回房里睡大觉才是你去替我做一件事情,在城中散播一些话,就说柳叶飞若给革职问罪,招揽降兵溃卒而成的青州府军一定会给整肃,那些叛将、降将也会给拽出来清算、严惩”
“哦!”马朝微微一怔,要是这么谣言真发挥了作用,不是会促使青州府军力挺柳叶飞吗?他一时猜不透汤浩信心里在想什么。
汤浩信见马朝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轻叹一口气,说道:“柳叶飞这时候还看不明白津海的形势,真是太愚蠢了,津海实际上就是一根给林缚捏在手里却又套在朝廷脖子的绳子。林缚是想借清匪之名义在青州腹心之地不断用兵、增加兵力,震慑驻守青州的山东郡司不敢对被囚的河帮会众下辣手。双方都咬死了一步不退,事情只能等京中来裁决。事情拖一日,津海这根绳子就会紧一日,京畿粮荒便紧一日,形势便会对山东郡司不利一日京中公函往来,没有半个月往返不了一趟,要是一趟解决不了,就到拖延一个月。津海储粮之事中断一日便要了老命,又怎么能中断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