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到津海的黑水洋航道在三月上旬就正式起用,虽说漕粮没有往崇州聚集,但是已有大批商粮往崇州聚集,如今淮口失陷,仓促退出淮口的大量粮船改从崇州运粮,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津海粮道的运力恢复过来,保住北地的命脉不断——倒也让林缚在崇州的地位更加的稳如泰山。
都漕御史侥幸逃过一劫,流寇攻来时,他恰好船上。这时候他站在林缚的身边,看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头颅,脚发软、脸色苍白,也顾不上给他丢在塞里的美人儿小妾会给糟蹋成什么样子,声音发颤的跟林缚说道:“流寇实在罪大恶极,云梯关千余人皆有父母妻儿,惨遭屠戮,惨绝人寰,如此恶寇,天理不容,请林大人屠之为死者报仇血恨!”
“报仇血恨?”林缚手握佩刀,看向京中派来的都漕御史,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据守云梯关的是四千流民军前哨精锐,云梯关在失守时没有遭到多少破损,峙立在淮口北岸平原上易守难攻,关城内粮草、箭矢充足,更有数万流民军在一二百里外徘徊,江东左军又不是天兵神将,加上负责运营的第一水营,正辅兵不过万人,根本就不具备从虎口夺回云梯关的条件。
林缚撮了撮嘴,对都漕御史说道:“津海粮道断不得,还请陶大人立即去崇州都漕,我会命令崇州官员配合陶大人行事,我的职责是守淮东,兵力有限得很,淮北局面似乎要等岳督想办法……”
都漕御史这时候在林缚面前硬不起来,嘴嚅嚅的不说什么,心里却想淮口失了,即使给梁家占了山东,津海粮道两端还是给这厮捏在手里,不过说来,梁家也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时候看到站在关墙上的流民军将领拿着大弓,脚踩到垛口上拉弦,陶御史下意识的要往林缚身后躲。
林缚微微一笑,他还没有见即使抛射能达三百步的强弓,而况箭头平指这边,倒是侧舷护卫紧张竖盾防卫。
林缚指着云梯关塞墙上开弓的那人,跟并肩而站的张玉伯说道:“那人应是流寇先锋渠帅孙壮,又名孙杆子,是洪泽流寇除刘妙贞之外的第一勇将,秦西伯在骆阳湖折戟,便是他与刘安儿率勇寇抢攻进座船……”
箭矢破空而来,差二三十步便无力坠入水中,即使如此,孙杆子所持弓的射程也远得惊人,堪比船上的大弩了,仅看孙杆子举重若轻的开弓,便能知道他双膀子至少有四五百斤的气力。
云梯关失陷的事实短时间里很难扭转,林缚大手一挥,说道:“继续西进,不要滞留,我们去沂口……”兵力不足以围城,甚至落了很大的下风,要尽可能在野战、运动战中歼灭、击溃分散的流民军,林缚不会傻到强攻云梯关,反过来给流民军拥来内外夹击。要把敌人拖入滞形,而不是自己主动陷入滞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