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岳冷秋在徐州派员突围请援外,六月中旬以来,宁王府、江宁兵部皆发文诏淮东援徐州,林缚拒之。
六月二十日,京中也遣使携旨从青州抵达淮安,敦促淮东发兵援徐州。
林缚虽奉了旨,但以兵少将弱、粮秣未足,不肯发兵,人也不进淮安城,搬进清江浦西北滩边的绿柳园,没有一点动静。
在士子眼里,林缚已露虎狼之姿,究其实质,与据济南之梁习、梁成冲以及据潼关不出的曹义渠没有什么两样。
六月酷暑,烈日当空如炙似烤。
淮安城府衙后宅园子,夏蝉鸣躁,刘庭州耐不住暑热,汗潺潺而下,脱去官袍,里间的青衫褂子已汗湿透,站在池边柳下,迎着池柳微风,灌下一碗解暑的绿豆汤,才感觉好一些,只是心里烦躁难去。
陶春身穿皮轻甲,皮甲不透气,里间还有内衬,汗出如浆,然而他坐在刘庭州面前,拜倒时亦腰直如柱,说道:“陶春来时流贼就在徐州城西南筑堤,打着主意要进一步抬高城里的淹水。十日过去,徐州随时会陷,数十万军民命悬一丝,然制置使不惜之,奈何之?陶春今日来跟刘大人辞行,这就赶回徐州去,生死与徐州同在!”
刘庭州坐立不安,听陶春说得慷慨凛然,心绪也是激愤,捋起袖子,说道:“陶将军暂留几日。既然制置使不愿出战,老夫明日就在城里募数千敢战勇贲北上援徐州。老夫也是一把骨头,无他用,为朝廷效尽,残躯不足惜也……”
“陶春一介武夫,此行九死一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是老大人身系上百万淮安军民子弟,轻易不能渡淮啊!”陶春拜倒连连叩头,泣不成声。
京中特使乃都察院监察御史邓渭,他是张协的学生。
到淮安后,才两天时间邓渭就跟林缚闹翻了脸,他也劝道:“请刘大人收回成命,我就不信参不倒猪倌儿!”
梁文展暗道:济南城陷落时,陶春何尝不是随岳冷秋坐壁旁观,今日倒有何脸来指责江东左军见死不救?
梁文展对陶春、邓渭的把戏有着不屑,梁家、曹家兵强马壮,都按兵不动,却逼迫兵少将弱的淮东出兵,邓渭的参本能发挥作用,真叫见鬼了。
但是刘庭州说要募壮勇亲自率领着渡淮去徐州,神情间慷慨绝然,决心非同小可,不像是使计,令梁文展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