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感觉林缚在淮东每年的军资支用上有所隐瞒,顾悟尘心里有些不舒服,与赵勤民说过,也只是发发牢骚,临了,又问赵勤民:“你看淮东办钱庄之事,靠不靠谱?”
换作别时,赵勤民不会实话实说,但听见顾悟尘发过牢骚,对林缚有所不满,他便想着再不动声色的添一把柴,说道:“办钱庄做两桩事。为粮商出据飞票,方便银钱结算,是好事;向流民放印子钱开垦荒地,好像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顾悟尘疑惑的问道,“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善政啊!”
“于淮东有利,于钱庄却无利,”赵勤民说道,“淮东给出的前景是四年时间开垦五十万亩荒地,计划安置三万户流户……垦荒遍布淮东两府十一县,钱庄需要投入多少人手下去,才能将印子钱放到流户手里?每年要及时从这么多流户手里将钱息收到手,最终还要确保将本金收回,要投入多少人手?投入人手太多,仅工食钱、脚费、店钱、伙食钱、骡马钱的花销,就高得惊人。钱息要是定低了,根本就没有赚头。钱息要是定高了,流户仅靠垦荒种地,是没有能力支付钱息的,最后就是拖赖。淮安好不容易将流户安置下来,又怎会纵容钱庄向流户逼迫索债造成民怨吗?”
赵勤民给王学善当幕僚时,就专司钱粮经营,也放印子钱,对这里面的门道清楚的很。
顾悟尘听赵勤民这么分析,倒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说道:“能对淮东有利便好,钱庄一事,还是值得一做……”
“将人诓进去容易,但第一年过去,钱庄不能得利,投银股的人就会想退出去。到时候矛盾就大了,淮东未必能控制住啊。”赵勤民说道。
顾悟尘倒是不太在意商贾的利益受损,只是好些东阳乡党,是他在江宁站稳脚跟的根本,他不能不替他们考虑利害。万一东阳乡党的银子都给诓到淮东出不来,他这边要找人筹集银子,就会困难。
顾悟尘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不能拖淮东的后脚,不过呢,利害得失,由大家各自考虑,我们也不要推动什么……府里还有多少存银?”
“青州那边刚运回来一笔,银窖里还有二十四万两存银。”赵勤民答道。
“银子留着说不定还会派上大用场;钱庄的事情,我看这边就拿出四万两银子好了,太少也不好看……”
林缚回到集云居,月至中天。
林梦得夜里也进城来。他们此行到江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拉东阳乡党将银子投入钱庄里来。所以再累最晚,林梦得每天都要跟林缚碰一次面,通报一的情况。
集云居与柏园有门相通,林缚夜里住集云居,自然是要跟苏湄见面。
经过西厢院时,听到小蛮与苏湄在屋里的说话声,林缚的心思也飞过去,不过还是要先跟林梦得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