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李卓心力憔悴,由耿泉山搀扶着坐到正中的帅椅上,仍尽最后的努力劝服郝宗成,“留一万兵守松山殿后,其他五万人马立即撤回临渝,防备大同方向的虏骑从晋中借道再进燕南……”
“老夫虽说不是将兵的料,但好歹也在军中厮混了好些年。此时正是极寒季节,大同方面的虏骑即使不回援辽阳,想玩围魏救赵一出戏,可也要他们有这个能力才行,”郝宗成嘿然笑道,“据大同方面传回的消息,在大同外围的虏兵,已经是粮草溃绝。他们回辽阳都难,又有什么能力从晋中借道再入燕南……大同、宣府以及晋中可不比前两年阔绰,虏骑想靠劫掠取粮,怕是不能吧!我晓得,我们再打下去,会很艰难,但东虏的日子可不会比我们好过——圣上也期待督帅您能一战定辽,成就万世功业。今日封你为燕国公,打下辽阳,异姓封王也指日可期,那时你便是曹宏范之外第二人,你怎么就左不肯右不肯呢?”
“若在崇观九年之前,能有这样的形势,或能勉强一战,总有三四成的胜算,”李卓苦口婆心的劝道,“今日若仓促出战,一成胜算都没有。十死之战,郝大人,你还要坚持战吗?你就不怕尸骸葬在这冰雪苦寒之地!”
李卓这话说得森然恶怖,令郝宗成背脊寒气陡生,也令他心头十分不快。
“圣上对你寄以厚望,督帅好之为之吧!”郝宗成丢下一句话,袖手出了李卓的帅帐。军议再一次不欢而散,张希泯、杨文昌等人追了出去,诸将也都相继离开。
李卓佝偻的坐在宽大得过份的帅椅上,枯瘦的手紧抓住扶手颤抖不休,这一点已经将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精力都消耗干净,使他看上去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耿泉山压着声音说道:“是不是我带人将郝宗成他们扣下来!”
李卓无力的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掌握这支蓟镇军,要是可以做,他绝不会拖到今日,要是能给大越保留一点元气,身败名裂算什么?这时候强行将郝宗成、张希泯等人扣下,不用东胡人来打,整个蓟镇军就会立即分崩离析。
“李卓无胆,圣上与朝廷诸公,都指望郝大人您了……”张希泯压着声音说道。
“京里一干老小,可都盼着大人赚下这分功绩给内侍省涨脸呢!”杨文昌劝道,“李卓那个无胆小儿相比大人,何德何能却先封公侯?”
室里明烛高烧,照得郝宗成脸色阴晴不定,杨文昌带来的秘旨就躺在他的怀里。
李卓这匹夫,虽说桀傲不逊,但带兵打仗,却有他的一套,郝宗成还有些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