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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袁城夹于在赣湘大山之中,进入八月中旬,虽说满目苍翠,但人立城头,已觉凉意,暑气尽消矣。
袁州兵马名份不政,将卒可穿战衣,文吏却不能穿越廷官袍,周知正站在城头,一袭皂衫,望着四周的层峦叠嶂,一颗心揪得极紧。
离城东去,前部兵马已经进入小屏山西面山麓,那边的驿道细如棉线、兵卒微细如蚁,只能辨个大概,而后部兵马还在源源不断的出城往东开拔。
四日前,黄秉蒿制定出兵新渝的方略时,计划调两万兵马东进,但到临行时,黄秉蒿又临时决定再增派一万兵马。
以陈子寿、张雄山为正副帅、以其子黄立章为监军使,率三万兵马进驻新渝,黄秉蒿在下袁仅有五千兵马留守。
要是豫章方面针对之前的情报定策,必然会严重低估袁州发往新渝的兵力。
淮东在豫章总共也只有一万六七千步骑,扣掉留守豫章等城的基本防守兵力,也就能不调一万步骑进入新渝。
淮东军虽说jing锐无比,在城外野战,对袁州兵马能一以敌二,但还能以一敌三吗?
再者,从下袁到新渝,仅一百三十余里,而淮东在豫章的兵马,要经阳乐西进新渝,要走三百里地。即使淮东在豫章的兵马能比这边提前一天出发,也不可能比这边先抵达新渝城。
要是叫陈子寿率部先进入新渝城、据城以守,淮东兵马再jing锐,也难猝然克之,那you袁州兵马出城野战的计划就会告吹……
即使相信淮东的整体实力远非袁州能敌,但具体到即将暴发的新渝遭遇战,周知正犹担心淮东在豫章的兵马能否获胜。
心怀忧虑,周知正忍不住回头打量站在稍远的扮成他扈从随行登上城楼的吴敬泽。
在城楼上观望兵马拔营的黄秉蒿,看到周知正转回头去,也回头看了一眼。
黄秉蒿这一望是无意,但叫周知正吓得魂魄差点飞掉;好在吴敬泽神sè如常,视线望过来,似问周知正有何吩咐。
黄秉蒿也没有生出疑心,即转头继续去看兵马开拔出城。
周知正虽得黄秉蒿信任,能与唐士德等人随黄秉蒿并肩站在垛墙前,观兵马出城,但吴敬泽扮作周知正的扈从,则不可能靠近前面去,给黄秉蒿的亲卫隔着在外围。
不过黄秉蒿的亲卫也没有十分警惕,吴敬泽看着黄秉蒿与他之间,就隔着三五人,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城下开拔的兵马吸引起来,他此时拔刀冲进去,还是有些把握一击将黄秉蒿毙于城上。
吴敬泽虽说脸sè如常,但见刺杀黄秉蒿的良机就在眼前,也难免气息紧促、嗓子发干。
过了好一会儿,吴敬泽才轻吁一口气,压制住伸手去拔刀的冲动。
待三万兵马分三拨先后起营开拔出东城,已经过了午时。
周知正担心继续留在黄秉蒿身边,会一个不小心漏了马脚,惹来杀身之祸,便借督粮的名义,要回袁州走一趟。
黄秉蒿也不疑他,许周知正回袁州去,督运下一批粮草过来。
离开下袁城往西而行,周知正坐车而行,吴敬泽做马夫,坐在车前驾车,另有四名扈从挎刀骑马跟在后面随行保护,都是追随周知正多正的家仆。
周知正往前挪坐,忧心忡忡的问吴敬泽:“黄秉蒿临时又增加了一万兵马,豫章那边要是没有防备,怕是要出问题啊!”
“河中府在汝阳三万兵马,叫陈芝虎三千jing锐奔袭打溃,何故?”吴敬泽倒没有太多的担心,两军对垒,影响胜负的因素太多,兵力多寡只是一个方面,但不是决定xing的因素,不然的话,刘安儿这些匪首,早就夺了天下,袁州兵马虽有四万之众,但到后期,奢文庄也有限制黄秉蒿之意,袁州军兵甲都谈不上皆全,更何况将无斗志、兵无士勇,又怎能跟淮东jing锐对抗?
周知正是文官,从来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军事,吴敬泽为打消他的疑虑,又解释道,“黄秉蒿到此时都不敢公开他意投燕虏、出兵新渝替燕虏牵制我淮东兵马的真实意图,又如何叫其麾下兵卒有决心与淮东jing锐对阵?对豫章那边来说,这边出兵多少,都没有大的问题,最难掌握的还是这边出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