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济多镝又问张协:“白石刚在堂前所言,乍听还有些道理。南朝旧时、此时一样的繁盛,为何此时势强,而旧时势弱?”
张协脸sè讪然,他知道叶济多镝也不是拿话挤兑他,思虑片刻,说道:“南朝旧时虽繁盛,但财赋不入国库,而繁盛滋养奢侈之风,使民风羸弱,于国事不利;今时南朝繁盛之海贸、商贾、工造,十之六七都掌握在淮东之手,新税政又使以往用于市易的三十余种货殖,则为地方与中枢岁入之源,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早年大同、宣府、大同三镇边军屯寨体系完备,每年所需军食马料,则能从地方征调,屯事荒废之后,燕京每年拔三四百万两银尤不足养军也,但此亦燕京岁入养军之极限。而如今淮东合并枢密院与户部的岁入,总计有两千万两银,能拿过去五六倍的钱粮来养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张协的话很明白,要是当初元越任用林缚来理财,就算边军将吏还是原先那一套班子,北燕也绝没有可能侵得燕蓟的,更何况此时的南朝是从里到外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张协在元越任相之前,主持户部多年,本身就最重要财赋之事,对元越的种种弊端看得比谁都清楚,对林缚在南朝所行的新税政也有着比别人有着更深刻的认识——眼下南朝在淮东军的压制下,根本就形不成势力能站出来阻挠新税政的实施。
以茶税为例,以往仅江西浮梁府茶事最盛时,一年产茶逾五百万斤,税监使征银四十万两,地方士绅就叫苦不迭,频出抗税之事,文官也都称地宦臣税监勒索地方,有害吏冶。
南朝行新税政,使茶税分场税、市商税。场税由中枢征收,浮梁茶事恢复到年产五百万斤时,茶场税将骤减不到十万银元,但允许各个地方府县从入境分销的茶商处抽取市商税,大体还能再十四五万银元。两者相加,比旧时还差一截,但最为关键的,市商税成为地方府县财政来源,si茶就会遭受彻底的打制。
以往浮梁茶税一度就高达四十万两,但全国所能征的茶税最高时也不超过八十万两银?难道说除浮梁府之外,其他府县的产茶总数也就只有五百万斤?时人饮茶成风,士绅官宦更是无茶不成宴,亿万丁口,一年饮茶没有万万斤,三五千万斤还是有的。
在淮东对外公布的数据里,仅通过黑水洋、南洋船社,去年输往海东及南洋的茶叶,就高达五百万斤;而对此,淮东则征收高达两成的关厘。
再以盐事为例,旧制si盐泛滥,使得两淮盐铁监控制的两淮官盐年产不过十五万石;而林缚大减盐场税,使地方参与分利、小比例的征收市商税,再配合打击si盐,使得两淮官盐的年产量在短短两三年间骤升十倍。在使盐价持续下降、不足旧时官价三成的同时,中枢及地方能征得的盐利,总数实际比以往翻一番还不止。
南朝旧势力给林缚压制抬不起头,而新势力的眼光给吸引在海贸上,茶盐之利相对变小,不那么吸引人,故而南朝根本就没有力量能阻止林缚实施新税政。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