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皓天看着秀娘霜白秀丽的面容,心底忽然升起一种难以描形的恐怖感。
这种情绪并非他觉得害怕,而是他蓦地有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一个可怕到无法想象的事实真相,就隐藏在眼前这二人的遭遇之中!
“别怕,有我在。你们慢慢说。”
少年郎唇动之间,自带令人信服的气息。秀娘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与樵夫对望一眼,缓缓说起今日之事。
二人原来是老陀山下小王村的农家夫妇,靠着樵夫上山打柴维持生计。
老坨山林深雾重,野兽繁多,山野之民又迷信精怪志异,因此樵夫向来是晨出午归,从不敢深入。
不料今晨照常出门,直到傍晚仍旧未还。
近日来乡里多有闹“鬼童”的传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秀娘一颗心也越来越慌,四访了左邻右舍,却无一人敢在夜里上山。
往日秀娘也曾随丈夫进过山,帮忙收拾柴火。她当即一咬牙,安顿好三个孩子,趁着暮色未尽,携了灯笼火折,提上一把菜刀,孤身一人便进了深山。
方甫行到山脚下,日头便彻底藏起瞧不见了,望眼黑森森的一片。一阵风吹过,山坡上错堆的老坟在芒草摇摆间若隐若现。
秀娘又慌又怕,点着灯笼,颤声念起去庙里拜神时听来的几句经文,终于鼓足勇气穿过坟坡,往山上走去。
她顺着打柴人经年累月拖曳竹木而形成的羊肠小路,一边攀行,一边呼唤丈夫的名字。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一辈子走过的路途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今日之遥远,一生之中,从未有此刻一般害怕惊怖。
忽然间夜空似乎亮了一下。
紧跟着,她就听见斜刺里传来一阵嘈乱声响。
屏住呼吸听,有人的闷哼声、翻滚声、脚踢落叶的“嘶沙”声,交叠响起。
秀娘又惊又喜,听出丈夫的声音,但他好像正在跟什么东西激烈相搏。
没有过多的犹豫,秀娘一提菜刀,“啊”的大叫,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灌木枝条数次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也浑然不理。
跌跌撞撞冲出去十几步,突然脚下一拌,灯笼脱手而飞,秀娘呜哇着向前扑摔,身上撕拉出好几道口子。
“秀娘?!”
前方一声惊呼,让秀娘不及自顾,立刻撑地抬头。
那只灯笼在前头骨碌碌地滚动着,烛火兀自倔强燃烧,借着微弱的火光,秀娘看到大树底下有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正在缠斗。
大的躺倒在地,一个矮小黑影扑在他身上,裂嘴磨牙,发出“嗬哧嗬哧”的像豺狼喘气的声音,但被一根棍子死死抵住下颚。
“秀娘!快跑啊!这是鬼童!”
底下那人拼命大喊。
秀娘刚站稳的身体猛一抖动,瞬间想起那些可怕的传闻,意乱心惶。
不过她很快又是“啊”的一声大叫,气血上头,挥舞菜刀冲过去,一刀砍在那鬼童的背上!
鬼童蓦地停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