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高祖当年灭项羽为义帝报仇一般,才能真正天命所归。因为主仆异位之事,古往今来已经证明,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郡吏闻言不由笑了:“此地虽好,可毕竟在远郊,离城二三十里,是不是中平年间开始抛荒,我也不得而知,但自当年山越作乱以来,这儿便多年没有收上租赋。
此事若是能成,以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之盛况,将来曹操岂不是想株连构陷谁便能找到借口构陷谁?袁绍跟袁术还是亲兄弟呢,令叔和孙将军,也都是袁术故吏,难道不该提防曹操借题发挥,扩大株连?
鲁肃震惊莫名,良久才缓过神来,非常诚恳地叩首求教:“府君,肃有一问,不问不快!既然你早就看透了这一点,知道许都傀儡一脉不可复兴,你为何还要强行逆天而行、立此匡扶汉室之志?”
鲁肃对于钱财不是很上心,但郡吏的介绍他还是听得很仔细。
如今的诸葛瑾,看起来比他那个年轻五岁的弟弟还稍微高一点点,不过诸葛亮还未彻底成年,以后还不好说。
诸葛瑾拍拍对方肩膀:“正好过几日阿亮就要去广陵,你先去孙策处送信,讨取了回信后,跟阿亮一起跑一趟见识见识,不就知道了。
整个过程,鲁肃对于诸葛家人的治理水平绝对是佩服的。要是他有陶渊明的文采,那高低得整一篇不可。
如今天下之势,看似是诸侯围攻篡汉之贼袁术,但那些讨贼之人,便真的没有篡汉之心么?袁术手无天子,凭空自立,此取死之道,虽一时强横,然长远不足虑也。
要想天下重新长治久安,唯有再出一个高祖之资的雄主,屈身守分,从始至终从未挟持天子、从未假借天子权柄为己用,最终却能在曹贼行篡汉之实后,兴义兵而杀篡逆,为先帝报仇。
诸葛瑾不由略虚前席,仔细推敲道:“听子敬之意,你是觉得汉室不可复兴了?”
可见,鲁肃其实是一个被严重低估了的角色,他比刘基宋濂方孝儒早了一千三百年,就意识到了“主动杀人越货开国”和“打后手、正当防卫、为先帝报仇开国”对于得国后统治合法性、稳定性的巨大差异了。
怀着这个念头,以及复杂的佩服之心,七月初四一早,他终于等来了诸葛瑾的亲自接见。
那么短的时间,肯定是不可能现写的。而且是不是现写还是老物件,看看墨迹是否干透、纸张是否潮润,都可以判断。
郡吏闻言,似乎觉得受到了一点侮辱,立刻抗声争辩:“先生何以不明好歹!郡丞一片好意安置先生族人,岂有他念?
“既如此,不知子敬可有意在麾下效力?我这丹阳太守虽然仅治七县之地,但假以时日,还可以将你推荐给新任的扬州牧——刘公礼新故,扬州牧之位空缺,想必朝廷很快会任命新的扬州牧的。”
诸葛府君何以短短两月,将山越慑服得如此彻底?竟能与汉秋毫无犯?是在下见识短浅,实在难以想象。”
南边泾县等六县,原本多年累计,总有两三万山越青壮无所事事,如今都帮着府君开矿的开矿,整治泾水的整治泾水,修路的修路,都找到活干了。
诸葛瑾缓了良久,终于止住大笑,云淡风轻摆摆手:“你所言,却也没有超过我去年与陛下在兰台单独召对的范畴,我去年与陛下的对答,后来有回忆口述,由阿亮帮我记录下来,子敬不信,让阿亮取来你看。”
“汉室不可复兴”,当然是说刘协的那一脉中央的血统不可复兴,鲁肃历史上是对孙权说的,他没考虑到刘备,也属正常。
听完郡吏的话后,鲁肃首先是有些不信的,但他也不表露出来,只是旁敲侧击问:“这十年之内不起租,只是针对开荒吧?对于曾经耕种过的熟地,或者因为百姓流亡而短暂抛荒的,重新种起来,也能给这么多年免赋?”
“高帝之业”可不能简简单单解读为“改朝换代之业”,而是得更进一步,解释为“使用为先帝报仇的手段、改朝换代之业”。
鲁肃因为诸葛瑾的见识远胜于他,如今已经彻底信服了,闻言也不疑有他。
“府君雅量非常,经世济民,肃佩服之至。但当今乱世,贤士择主非但重其才,也重其志。府君才干非凡,志向不足,肃不能贸然相托。
这其实跟诸葛瑾去年在离开许都前,跟刘协讲的“义帝、项羽、高祖”的故事,大同小异。
……
鲁肃听他如此说,脸色微微一变,但也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自辩道:“汉室是否可以复兴,我不得而知,但许都那个傀儡皇帝一脉,肯定是不可能复兴了。”
半个月前倒是出过一个案子,还是有几个山越盗贼下山杀掠,但是官府行牍后,那酋首已经把盗贼头目首级斩送来了,其余几个从犯也都被交出,发到苦役营下矿洞挖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