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拿来一把黄纸,烧给“祖师爷”,烧完后,吹灭蜡烛,抱起供像,大喊一声,“请神喽!”,便有两人将水盆撤下,抬起供桌。
师父走在前面领路,身后是焚香的供桌,有人举起火把,除了阿绿,阿青和练功的兄弟俩,其余人拿起锣鼓唢号,按次序跟着,走几步,就敲一声锣,砸一下鼓。
庄兴跟着这支队伍前进,四面八方都是逼仄的黑暗,火光照亮范围外的地方,仿佛是不存在的,又让人觉得黑暗中藏着什么可怕的鬼神,自然而然地升起敬畏之心来,不敢离开队伍,也不敢出声。
庄兴默默记着步数,忽然下起了小雪,羽毛般的雪花轻轻飘落,火光把雪照成金色,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眨眨眼睛,看向天空,觉得那里好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大约走了三千多步,队伍停下了。
放下供桌,师父焚香化纸,每个人手里都分得一叠黄纸,跪在供桌前的铜盆边烧。
冷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灰的味道,黄纸烧成了余烬,热风把烧红的灰烬和黑烟扬起来,飘向四周,雪和余烬,星星点点地飘落,竟有一种梦幻的美感。
庄兴在最边缘的位置烧纸,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里枯木杂草横生,到处是隆起的土包,土包上插着竹竿,杆上,挂着破破烂烂的旗,随风飘扬,有些土包前插着石碑,这地方竟是一处乱葬岗。
在这儿待着,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不是冷,有种让他不舒服的气,该说那是阴气或者怨气,但往铜盆烧的纸钱边靠过去一点,烤着火,就好受很多。
烧完了纸,香炉里的香正好焚尽了,师父把香炉抱起来,用手扣里面的香灰,围着供桌转圈,一边转圈,一边把香灰往地上撒,来来回回撒了三圈,三圈的香灰把众人和供桌围起来,像是城垣。
“你们几个第一次来,好好看。”师父对着庄兴和一旁的小孩子说:“以后你们学成了,要出去自己当掌班,都得请祖师爷来护着,每年腊月三十都得来,不然下一年是要破财的。”
“等会我一喊‘来啦’,你们就说‘接住啦’,听到了吗?”
“是,师父。”众人齐声应道。
所有人都跪地祷告,师父跪在最前头,眼神四处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