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取代我。”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身.下的床垫,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
“这个位置,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赫尔黑斯冷漠地低着眉眼看他在这一瞬间空然有一种暗竿皆非的感觉他觉得劳伦斯口中的一切都很可笑。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需要这个机会呢。”
赫尔墨斯的嗓音低沉磁性,尾音拖得很长,听上去有点散漫的情懒感。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在赫尔墨斯尾音落地的瞬间,劳伦斯神情一僵,缓缓安静下来。
半晌,他睁大眼睛。
“你真的————不想要?”
赫尔墨斯笑容不变。
他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从未。”
劳伦斯的表情渐渐变了。
惊愕,癫狂,得意,茫然……
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来了又去。
复杂的思绪一点一点被剥离、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或许吧。”
劳伦斯望着正上方的床幔,可为什么你不能表现得更平庸一点呢?
“如果你能早一点学会像后来那样收敛锋芒,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说到这里,他缓慢抬起眼直视着赫尔墨斯,眼底的情绪说不上是麻木还是别的什么。
“露西娅。”他说,“她是因你而死的。”
“因为你的这份令人厌恶的高傲。”
“或许吧。”赫尔墨斯唇角扯起一抹很淡的笑意,“但我能够确定的是,今天你的确会因我而死。”
一片沉寂的房间里骤然掀起一阵气流,淡金色的沙砾在昏暗中无声地穿行,凝集。
在那一片金影盘旋着最终凝成一把伤人的利刃之前,劳伦斯哈哈大笑起来。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做过的事情。”
金色的沙砾闪烁着迷人的色泽,逐渐拼凑成一支锋利的金箭。裹挟着破空之声穿透劳伦斯的心脏。
劳伦斯的眼睛盯着这支蕴着森冷杀意的金箭。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又似乎也
没有那么想活。
又或者是为了赫尔墨斯这一刻终于外露的杀意和情绪,他畅快地笑了。
-“但是,你会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一道微弱的神光闪烁起来,这是濒死之人下意识作出的困兽之斗。
但还没等这道神光凝结成坚固的防御,金箭便已至。
玻璃粉碎一般的清脆“喀嚓”声响起,挡在劳伦斯身前的神光上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纹开始攀爬。
神光破碎。
嗡——
暗黑色的鲜血喷溅在墙面上,显出一种泼墨般凌乱而血腥的美感。
金箭毫不犹豫地穿透劳伦斯的身体,连带着他苟延残喘的防御一起,牢牢钉在床垫上。
箭羽不住地震颤着,发出高频率的嗡鸣声。
赫尔墨斯脸上的笑意尽数收起。他的神情十分冷静,甚至称得上有些冷酷。
赫尔墨斯淡淡扫一眼劳伦斯心口处的金箭。
它正在一点点消逝,在他的操纵下化作万千闪烁的金色光点。
光点散落在空气里,就像是万干星辰落入这个黑暗的房间。
在这个充斥着腐朽和死亡气息的空间里,仿佛成了唯一的亮色。
劳伦斯的眼睛还睁着。
他顽强地看着赫尔墨斯的方向,直到最后一刻。
但他金色眸底的光亮永远地熄灭了。
这世间最强大的神明之一、整个魔渊神土的主宰,在这一刻消亡。
赫尔墨斯随手抄起床上还未被血污浸透的绒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飞溅在身上的血痕。
他的动作很慢,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十分优雅风流,看得人赏心悦目。
温黎凑到他身边:您应该不会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真吧?
露西娅是因他而死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发言啊?!完全就是甩锅。
赫尔墨斯轻描淡写把手中沾满了血液的绒毯扔回去,掀起眼皮看她。
绯红的月色从落地窗中安静地映进来,血月依旧高高挂在天幕上,无声地见证着满室的血腥。
而金发少女就这样落
在他身边,月光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将她通透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分血色。
她的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那一双鸢尾色的眼睛。
没有人会忘记这双眼睛的。
就像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紫水晶,在她眼底只倒映出唯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专注的、饱含情意的沉溺感。
这一刻,她的眼底只能倒映出他。
赫尔墨斯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露西娅的死,他早就不在意了。
曾经很多他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事情,在时间流逝冲刷之下,变得令人意想不到的平淡。
劳伦斯想错了。
他左右不了露西娅的选择。
同样的,露西娅也决定不了他的一生。
现在,他已经有了更需要认真对待。需要守护的那个人。
只要有她一直在他身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过去的吧。只要一直在就好了。
她不是说,她是他未来的未婚妻吗?那么,他们一定是长久相伴在彼此左右的。
赫尔墨斯突然觉得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有些灼人,情绪很淡地挪开视线。
“走吧。”他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转身往外走。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了。
温黎下意识跟上他,但却突然感觉脚下就像是生了根,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啊雾草。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她又要莫名其妙被关在那个“黑盒子”里了?
温黎突然意识到什么,倏地抬眸。她看向床上魔渊之主的尸体。
————魔渊之主已经死了。
她和赫尔墨斯之间割裂的过去,基本已经被梦境填满了。
现在的魔渊,没有了魔渊之主笼罩下来的阴影。
赫尔墨斯依旧是那个风流浪荡的色谷欠之神。
泽维尔依旧沉浸在那个被编造的虚假的真相里,憎恶着赫尔墨斯。
梦境该醒过来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温黎突然感觉视野黯淡下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扭曲,笔直的床柱仿佛在她视野里畸变折叠了一下
。
但在她重新凝视过去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一阵淡淡的晕眩感袭来,温黎奋力挣扎了一下,但她抵抗不了这种力量。
她看向赫尔墨斯的背影。
他已经快要走到了门边,优越的身材被光影切割,更显出一种深邃的层次感。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又或者是牵挂她有没有跟上来,赫尔墨斯单手扶着门板,转身回望过来。
紧接着,温黎看见他的脸色缓缓变了。
温黎略微有点茫然。
她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吗?
温黎从来没有见过赫尔墨斯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在梦境之外,他一向是深情又薄情,礼节但疏离,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
在梦境之中,他曾经灿若骄阳,也曾经跌落谷底粉碎成尘泥。但无论经历任何事,他脸上都从未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情绪。
温黎下意识低下头,随即瞳孔骤缩。
她的身体,竟然在一点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