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几句,尤里安又想起刚才惹事的流氓,万一那两个家伙呼朋唤友等着冲进来砸店怎么办?
他走到店面一侧蹲下来摸索,把卷帘门用力提起,刺目的阳光顿时透进屋内,勾勒出无数浮尘。
尤里安稳住卷帘,趴下来朝外望了一眼。
店铺外的道路上泼满红油漆,外头行人寥寥,偶尔往这家招牌已经被砸碎的店看一眼,便也迅速移开目光。
没发现放风的人对面那几个醉鬼有嫌疑,但太邋遢,应该不是。
还没人来堵他,应该巴不得他带着东西连夜跑掉,想得美。
用脚一蹬关掉卷帘,在沉重的撞击声中,尤里安走到工作台前,把有些打弯了的铁管夹进虎钳维护,脑子里不断盘旋近日的困扰。
尤里安既是住户又是老板,这栋建筑是父母留给他为数不多的资产。他虽不是经商的料,但凭着一手维护装备器具的本事还能勉强糊口。
当然,那是2月份之前的事情了。
旧城区新开的那条商业街直接对周边的小本经营者造成降维打击,在那些专业人员面前,他这点伎俩完全不够看。随着生意越来越差,沉重的房产税令尤里安不得不开始考虑放弃这间祖产。
与其跟着这栋破到该被强拆的小楼一起苟延残喘,不如把房子卖了攒点本钱,到新城区或者更大的城市去打拼,核心城就不错。
要是老头子在这儿,肯定要大骂他不孝了。
计划令人苦涩,但好歹有一定可行性,直到自诩“拥有并管理着周边街道”的帮派“尖塔”介入。大部分有买房欲望的买家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剩下的几位也一个接一个撤销了交易申请。
刚才那位鲁伯大叔是最后一个,结果也在“尖塔”的人上门警告后退缩了。
尤里安不怪他们,普通人跟帮派作对的代价实在昂贵。
这帮混账东西就知道欺负普通民众,开店那会儿他就因为不交保护费常被找麻烦,打了几场架后,对方除了放狠话也没有真做出些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是动真格的了,眼下虽还没有和尤里安发生正式冲突,但驱赶顾客,挨家挨户“拜访”他的老主顾们已经足以掐断所有的进账。
再这样下去,不用尖塔帮出手,税务局可能会先上门把尤里安抓走,再给店铺入口贴上x型封条。
这群人简直是神经病!真不知道这套发霉漏水、地板松动、隔音奇差、采光还不好的小楼有什么值得争抢的。就算坐落在新旧城区交界处,也没提升多少它的价值,毕竟它压根不在主干道附近!
不论如何,尤里安是绝对不会屈服于这种压力的,他们想打那就打,虽然势单力薄,但他也没在怕的!
而且他又不是不卖,想要这栋破房子的话,他们至少得给钱啊!
尤里安已经做好了长期跟他们对抗的准备,他甚至在楼梯口搭了几个路障,假设一楼的门被人半夜突破,他就可以转入室内坚守,二楼失守还有三楼,三楼失守那就真没办法了。
可就算他打赢再多次,等他那点微薄积蓄耗尽后,他还是得转移根据地。好在所有的物品都已经打包完成,最多半小时他就能提上必要行李跑路。
反正他也无亲无故,顾好自己便是,也不怕寻仇。
松开虎钳,尤里安感受了一下钢管的重心是否有变,便提着武器开始在家里例行巡逻。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三楼最深处,这里有一扇连把手都已蒙尘的房门。
他突然惊觉自己好像没有收拾里面的东西。
这间屋子十多年没有人进去了,尤里安从来也不会想着进入。
也许,是时候再看看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