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大开的裂口出现在白术士袍服的前襟,然而并没有鲜血淌下,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从中飞出的白色符咒。“你虽然很快,但这短短的刹那已然足够我化为符纸。”,暗红色的长方体结界再度升起,将白术士包裹于其中,“虽然出现不少意外,但目标总算要实现了。”
“邪神大人……”白术士缓缓悬浮向空中,“感受到力量的回归了吗?”雨村上空厚重的乌云翻卷着散开,一缕温暖的金色日光从天空中散开的空隙间投下。石屋的木门被推开,雨村居民从中阴暗的室内畏缩着走出,阳光洒在他们抬起的面庞上,将瞳孔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人们不再迟疑,他们走上街道沐浴着前所未有的温暖,石地上的水洼映出鎏金般的浮动华光,在他们眼中也氤氲着希望的气息。
然而没人察觉到着神圣表象下的危险,直到大地的震动伴随着地脉碎裂之声传至地面。人们僵硬在原地,尚未来得及反应,他们脚下坚硬的石地在一阵细微的破碎声中逐渐开裂,遍布的裂缝中有无数暗红色邪力烟雾升腾而出,之后是一声巨响,地面轰然崩坏成无数碎片。
远处,白术士双手挥向四周,兴奋地呐喊,“邪法·大轮天!”
先是一滴地面上的积水凝聚成水珠径直上升,接着碎石的尘埃也飞向天空。刹那间天地颠倒,大块的裂石破片夹杂着纷飞的雨滴坠落向乌黑云层中的空洞。惊恐的雨村村民拼命拉扯着周遭尚且立于倒置之地的建筑,但随着大地逐渐碎裂成石块,他们也在一声声惨叫中被吸向下方的天空。
从远处看去,一片方圆数里的圆柱形气场笼罩整个雨村并与天空中云层的空洞相连接,将场内的重力翻转颠倒。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地下方似乎有巨物正在被引力牵动向上,随即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就连远处的青蛙神和赤也逐渐无法站稳。
雨村的中心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裂口,随即有一根庞大的石柱从中伴随着轰鸣升起并停在半空。虽然长时间的掩埋使其严重磨损,但依然可以看出上面密密雕刻的上古符文,这便是传说中天君降下的“陨星磐钉”。石柱离地震出的深渊中,豁然露出一片有如山脊般巨大的龙形骨架,骨架上缓缓升腾起浓密的暗红烟气,在空中汇聚成一团黑丸飞向远处。
“大功告成……”白术士落回地面,缓缓走向青蛙神和赤,“现在该收拾你们这群烦人的家伙了。”暗红色的邪力外衣包裹住他的全身,并于右手形成一片气刃。青蛙神见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虚弱地挡在赤的身前,“老夫不会让你得逞的。”
“可笑,”白术士轻蔑地挥动左手,“邪法·四方封印!”话音刚落,一团邪力从他的袖中飞出,形成一片暗红色的正方体结界将青蛙神禁锢在其中。“好好感受着痛苦的滋味吧”,白术士举起右手的气刃冲刺斩击,只见他化为一道红黑色的寒影贯穿了封印结界。下一刻,半透明的结界壁瞬间破碎,鲜血从青蛙神的胸腔喷溅而出,他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下面就是你了……”白术士转头走向赤,“留下你将会是我最大的隐患。”赤感到一阵令人眩晕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试图先发制人,然而却发觉三条符纸构成的小龙已然从他的脚下爬出,附上他的身体并将他的四肢牢牢束缚。
“和渡一样英俊啊……”白术士来到赤的面前,伸出裹满绷带的左手轻轻抚摸过他苍白的脸颊,慢慢滑向他的胸口,“如此完美的身体,只可惜,不能和渡一起献祭给邪神大人了。”白术士再一次抬起附着在右手上的暗红气刃,刀尖从赤的锁骨处缓缓拉向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刀尖停留在他左侧心脏的位置,“我一定会妥善保管你的两只骨角……”
话音未落,两条手臂忽然从白术士的肋下伸出并扣住他的肩膀,欧阳渡的声音响起,“给我停下……你这个混蛋!”白术士惊觉回头,却发现倒在地上的青蛙神居然虚弱地站起,左手扶着右臂,而右手掌心缓缓凝聚出一团乳白色的浓缩真气丸。
“你会逃开吗?”青蛙神冷笑着,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真气丸甩向白术士的胸口,“你所谓之祭品的存亡掌握在你的手中……”
白术士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敌人会进行如此的豪赌。侧头看向锁住他双臂的欧阳渡,咬牙将邪力运至躯干护住脏腑。下一刻,纯白的真气丸重重砸在白术士的腹部,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响声,一口鲜血从斗笠四周白布间的缝隙喷出,无数符纸小龙从沾满血渍的白袍的袖口,领口和袍底游出并于渡的身后重新聚集成白术士的身影。
“你很聪明……这是也许是邪神大人选择你的原因之一,”白术士伸出两只裹满绷带的手抚摸过渡的腰间并用邪力控制住他的身体,白术士那若隐若现于斗笠之下的半张脸探过欧阳渡的肩膀,邪笑着将渗血的嘴角凑近他的耳旁,“但是徒有谋略还永远不够,你需要力量……”
“你渴望力量而求不得之时,我会再度降临你身边。因为我会赏赐你比肩神明的力量,作为侍奉邪神大人的奖赏。到那时,你将会随我离开,我肯定……”
白术士双手一挥,漫天符咒盘旋而起并化为一条巨大的白龙,伴随一声龙吟,载着他消失在云层之间。欧阳渡依然木塑般立着,瞳孔因为恐惧剧烈收缩,过了许久才能挪动身体,但随即瘫软在地。赤也只是呆愣地坐着看向远处天地倒置的废墟,一言不发。唯独青蛙神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向南宫藏的尸体并盘腿坐于一侧,他拾起尸体垂落的右臂指间的信札,拆出两张不同时间的信纸,默默地阅读。赤见状,也缓缓挪到老师的身边。
信书写的时间似乎已经是许久之前,其上的字迹已然模糊但总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关键的字句,第一封信:“日落峡……般若一族族长……求援……危……”。第二封信则沾满淤黑干枯的血渍并留有着几道鸟爪留下的撕痕,看来是紧急时刻用鹰传送的信件,而上面仅匆忙地写着四个血字:“叛徒屠族”。视之让人不寒而栗。
赤只觉后脊背发凉,他声音颤抖着道,“这是……什么意思?”青蛙神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开口道,“多年前的往事罢了,你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吧……”
“日落峡底的般若一族出现了一个叛徒,屠光了自己全部的族人,”青蛙神看向南宫藏的尸体,“他们的族长曾经向雨村求援。但当时的总司,也就是南宫藏,拒绝了他的要求。这也间接导致了屠族的惨案发生……”
“然而很巧,在当年那个屠族之夜,我是尚存活的亲眼目睹者之一。我将要讲述的,是被时间淹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