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诺威尔·斯洛克是个叛经离道的“大家长”。他不在意合众或家族的利益,却亲身扑进了这个天上的魔窟里。每个人都乐意见到这么一位奋不顾身的勇士,可对于上位者们来说,这个亲近秘银支柱更甚于七大家族的代理人,就显得尤为刺眼了。
“我想这可能还不足够,哈德良先生。因为交接的日子就快要来了。”奥鲁斯转到另一个话题,“帝国的代言人会在这个月末到来,无论来的是玄织君还是真武将军,他们都不会介意帮虚弱的奥诺威尔先生一把。把仪祭厅的力量暂借与他,让帝国的无常法使帮助代理人站稳局势,让帝国的力量合理地深入这座城市。”
没有哪个乌斯特斯的高层乐意见到这一局面。趁此机会更换代理人,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同认识。
在莫顿虚弱,帝国未至的这个节点,虹翼卿坐镇的苍穹之都就是他的一言堂。不取得他的认可,就无法真正开始行动。
哈德良在手中把玩着杯子,看上去对这些话毫无触动。
“嗯哼……家族利益。当然这是个值得在意的点,对你们而言。”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你们的发音,“但对于你呢,小奥鲁斯?对于我,又怎么样?”
奥鲁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不该从世俗的角度入手。
这位老人从最开始祝贺他父亲的那句话语开始,就引诱着他向统治者的方向思考。哈德良与他谈家族、谈政治、谈奢侈品、谈本市治安,表现得活像个老市长,可他最首要的身份是一位无常法使!
秘银支柱、七大家族、乃至整个乌斯特斯……这对老人而言根本都是无足轻重的琐事。哈德良才不在乎什么家族利益,身为创界法使的他早已超然于尘世之外了!
老人平静地与他对视,蓝色的眼童中藏着岁月积累下的智慧与敏锐。他没急着说话,而是宽宏大量地给了晚辈最后一个机会。
不能再兜圈子了,也别想着蒙蔽,一切心机对这位老者而言都是可笑的把戏。直白,诚实,别让自己像个野心家……
他是一名晚辈。
“对我而言……”奥鲁斯深吸口气,“这是一个走向高处的契机,千载难逢的机会。”
“喔?”哈德良兴致勃勃地说,“小奥鲁斯,你已经站得很高了。你有自己的组织,你有自己的信众,你早就可以影响这座城市。”
“这远远不够。这点力量还无法让我达成自己的目标。”奥鲁斯表现得冲动起来,“哈德良先生,您明白我们拥有怎样的才能。那是来源于巨龙本源的种子,甚至是永恒王者亲自赐予的力量。”
“正如灵央皇帝现于中土,创无常法与回天术,被他挑选出的才能者掌控了独一无二的力量,创造了世上的第一个国度。现在新的力量随着苍穹之龙而到来,顺时代而生的新一代才能者出现了!我们天然就肩负着职责,我们应当在全社会发挥自己的才能,带领人类走向全新的方向!”
“统一收容是任谁都能理解的决定,可三大国与现在的代理人却只想着一时安定,而放弃了力量的运用。数以百万的龙种聚集在这座城市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如常人一样重复着‘学生时代’,少部分人则在街头巷尾进行暴力冲突,所有人都在挥霍着自己的才能,所有人!
奥鲁斯不自觉地站起,刚刚饮下的烈酒,让少年变得激动了。
他只有这最后一个机会了,因而他无所顾忌地说着自己内心的话语,向年长于他的老人诉说着自己的梦。
“哈德良先生,我无法容忍这惨澹的现状。我无法容忍如此之多的青年才俊,在无意义的日常与械斗中挥霍他们的力量!因而我想要接过首领的权杖,我想要阻止无意义的内耗,我想将城市内的力量团结在一起,让超能力者走向正确的方向。这不是奥提密斯家族的嘱托,也不是乌斯特斯的意图,而是我,奥鲁斯·奥提密斯的梦想!”
他说完了,再没任何可说的了。
奥鲁斯低下头颅,静静等待着创界法使的宣判。
“坐吧,孩子。”哈德良给他又倒了一杯酒,“看你多么激动!喝杯酒压压惊。”
“谢谢您……我为自己的失礼而致歉,哈德良先生。”奥鲁斯坐回椅子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让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别在意!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你的父亲。他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说话嗓门特别大,总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现在他没那么有冲劲了,做事沉稳了,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小盖乌斯。因为他年轻时眼中怀着梦想,敢做其他人不敢做的事。”
哈德良对着阳光,晃荡着酒瓶。他注视着琥珀色的酒液,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会是个好的领袖……是的……有责任,有担当。但是让我们言归正传。对我而言呢?”
奥鲁斯知道,要到最后一关了。
“虹翼卿”哈德良会亲自坐镇苍穹之都,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接触到龙种研究的最新情报,得到他所渴求的知识。要是让帝国把苍穹之都牢牢控制住了,等待着他的就是几乎等同于“空窗期”的三年,或者六年。对于一位97岁的老人来说,六年实在太长了,长得无法等待。
——他能用这话作为筹码吗?
不可能,创界法使的手段远超他的想象,哈德良有无数种方式得到最新的研究成果。因而哈德良从容不迫,因而哈德良宽宏大量。他要拿出最大的筹码,那必须是哈德良在乎的,是他能够给予的。那筹码必须沉重而宝贵,且具有时效性,能够在一瞬间就倾倒利益的天平!
他想到了。
“在更换代理人的过程中,我们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一些摩擦……与官方没有任何关系的小摩擦。”奥鲁斯慢慢说道,“某件心相武装的封印载体在这过程中很可能会陷入不安定的状态。如果载体因意外失去意志,我们恐怕就只能祈求您出手相助,以稳定那件武装的状态了。”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哈德良摇头道,“怎么尽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奥鲁斯干脆地说道:“我可以将终末剑给您。”
“喔……”
老人从椅子上站起,平日的祥和荡然无存。他这时显得不像个老者了,他的面上满是年轻人望尘莫及的活力,澎湃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占据了他的眼童,让老人一时间显得如冒险家般贪婪,又显露出着研究者独有的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