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光历26年,6月3日,苍穹之都。
奥莉安娜·卡文紧紧贴在座椅靠背上,感觉自己有点想吐。
空中列车罗伦赛尔号在1秒钟前正式开动,车窗外的街景呈45°角飞速后退,湛蓝色涂装的列车如鹰隼般矫健地扑向空中,沿着上个月铺好的空中环城轨道急速行驶,快得犹如一道蓝色的电光。
可怜的女孩一瞬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或是发射失败的火箭飞船,列车中的广播正不断向各位乘客强调着本次短期旅途的轻松与安全,颠簸得像要散架一样的座椅与不断颤抖的视线则让奥莉安娜确信列车员在胡掰瞎扯。天可怜见,这东西怎么可以成为接送机场来宾的民用交通工具?飞空城上的人们发了疯吗?!
“呜……”
列车在空中拐过了一个犹如飘移般的弯,奥莉安娜忍不住发出了绝望的呻吟。止不住后悔自身选择的她,看到余光中出现了一只黑色的手套。
“吃片晕车药会好不少。”
黑手套中躺着一粒药丸,奥莉安娜忙不迭接过咽下。
“谢,谢谢……”
“新人?探亲还是办公?”隔壁座的人似乎来了谈兴,他的手在地震般的颠簸中仍稳稳地平举着,“你这岁数看上去不像中学生,该成年了吧?”
同车人送的药当真有效,奥莉安娜感觉自己好许多了。她这时总算有余力观察旁人了,车厢里坐着的多为面色煞白的中年人,有好几个人忍不住吐了,全车里就数她旁边这位乘客最年轻:穿着校服般的运动衫与中裤,手上不伦不类地戴了副黑手套,黑发在脑后梳成马尾,金色眼瞳中满是灵动的味道。
这马尾少年面上还带着稚嫩,表现却比成年人们自在得多。他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用一只手翻着漫画书,好像全然感受不到列车的颠簸,让奥莉安娜着实感到了一丝惊讶。
“……啊,抱歉!”奥莉安娜的回答慢了一拍,“我是来办公……”
马尾少年捉弄般笑着:“抱歉抱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嘛。毕竟我也没想到随手送出的肌肉溶解剂会被人咽下去……你不会真以为那是晕车药吧?”
奥莉安娜的脸色开始发绿了,少年人赶在她尖叫前笑道:“开个小玩笑!就是晕车药而已,你的反应真有趣啊。”
“您不应当以这样恶劣的谎言捉弄他人!”
奥莉安娜愤怒地小声喊道,在少年人恶趣味的笑声中转头看向窗外。她打定主意不要和这人交流了,可这顽劣之徒仍喋喋不休。“对对,我也建议你看看窗外。这景象不看就可惜咯!”
奥莉安娜气呼呼地朝窗外瞧了一眼,她想着要赌气地说声无趣便回头,可窗外的风景却牢牢抓住了她的心灵。
她看到了白塔,如象牙般洁白的通天巨塔。那塔犹如生来有之般屹立在建筑群中,粗壮似神话中历经千年光阴的古树,巍峨如贯通大地与天空的桥梁。可这般奇观非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数百座巨塔自这座城市的大地深处长出,空中列车的轨道便在塔群中横穿而过。
“到中心了。”少年人说。
列车突然变轨,如失重般陡峭地倾斜向下。车厢内响起一片惊呼,奥莉安娜却不由得继续望着窗外。空中列车的高度降低了接近一半,地上的建筑以令人感到宏大的比例展现在她的眼前。那是由全透明材料建设的球体大楼,是令人联想起古城的白色学府,是由纯木与青石搭建的复古城池……奥莉安娜甚至还看到了故乡的钟楼!
奥莉安娜瞪大了眼睛。她见过大场面,她从世界最伟大的城市之一来到此处,可苏佩比亚绝不是这样的。她的故乡是白金色的宫殿,灰黑的钟楼和红顶棕墙的平房,是贯穿王都的齐整河道,一切都那么规整而严肃,犹如一幅出自大师之笔的油画。可这地方根本称不上画,全世界应有的与不应有的建筑似乎都集中在这里了,看不到一丝秩序。画布本身早已被无数种颜料重重涂抹,可人们还全然没有适可而止的念头,他们还要继续挥笔,让画布彻底成为他们随心所欲的涂鸦墙!
“天啊……”奥莉安娜喃喃自语,她看到了一栋如蜂巢般的房屋,“这真……疯狂。”
少年人又笑了。“这才到哪!”奥莉安娜皱起眉头,忍住出言的欲望。她继续瞧着风景,正巧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自窗边掠过。
“那是什么?”奥莉安娜下意识问。
少年人老神在在:“恐怖分子。”
“………………什么?”奥莉安娜急忙看向车厢中部的天窗。
几个不祥的影子自上方投下,一个黑不溜秋的金属球紧贴着天窗,其上闪着危险的红光。
“这——”
boom!
金属球紧贴着天窗炸裂,奥莉安娜的惊呼被轰响淹没!玻璃碎屑如雨般洒进车厢内,惊起一片惊恐的哭嚎,空气的乱流顺着天窗涌出,令乘客们不得不紧抓安全带保护自己不被卷走。
车厢内的音乐被警报声替代,数秒钟间一切都变了一副模样。一队头戴面具的蒙面人自破口中落下,为首者头戴小丑面具,二话不说便抬起手中的机枪向上方威胁性连射。
“安静!”枪声盖过了人们的哭嚎,小丑面具的吼声贯入他们的心中。“听好了!这辆列车,被我们‘狂驰’占领了,各位的生死在这个时刻,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
奥莉安娜心想自己该站出来做点什么,但她没能如自己想象得那般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打劫?为什么?劫持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