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种种烦心事忧之奈何?求其上不成,得中亦无妨。”
他向着远方伸手,以麦柯罗的声音高呼:“琉璃之灾降临,莫顿王国处于危急存亡之关头。我以莫顿王家骑士团团长麦柯罗·赖特的名义,宣布终末剑紧急传承仪式开始!”
——在国家危难之际,第七骑士无力再战之时,终末剑将紧急传承与其余星辉骑士。
由国王莫顿所遗留下的,最后的圣剑誓约在此刻启动。沉睡在废墟中的圣剑飞起,扫射着范围内还能有战斗力量的资格者。
第七席、第二席昏迷。第四席、第六席异化。第三席、第五席濒死。于是圣剑落至唯一一位资格者的手中,落至“团长”的手中……落至司徒弈的手中。
司徒弈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剑身,犹如爱抚着恋人的肌肤。琉璃之灾的力量化作结晶依附在圣剑之上,将因召唤而消耗的力量以完全补充,令终末剑的封印完整如千年之前。他垂下目光,怜悯地瞧着地上陷入呆滞的少年,瞧着被他选定的唯一的见证者。
“理解了吗?看懂了吗?明白了么?”司徒弈缓声问道,“不要紧,你可以慢慢思考。这毕竟是你此生见过的,也是我此生主导的,最为盛大而复杂的一场戏剧。终于我们走到了这一刻,我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大夙愿,达成了我超脱人世的最大目标。我要谢谢你的配合,谢谢你的参与。
因为没有观众的戏剧,毫无意义。”
剧本再一次翻开,翻到最开始的一页。公孙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身份。“小丑”、“随从”,以及……
“观众”。
戏剧需要观众,任何表演都需要观众。观众只能是从外部而来的人,只能是与戏剧无关的人。王国人无法担当观众,因为他们早已上了舞台,隐律主不能担当观众,因为他需要变成傀儡,苍穹英雄不能担当观众,因为他过于危险不能留到最后……
而他带来了一个小丑。懦弱,无力,聪慧,敏锐,深入故事之内,却无法改变结局的……最好的观众。
司徒弈一手握着剧本,一手拎着巨剑,如最后谢幕的演员般,在巨龙头顶向他深深鞠躬。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都市内,击破了少年最后的坚强。
“雾都拟剧至此完成。在‘观众’公孙策的见证之下,无相神完成了一出史无前例的伟大作品,他因此而突破了极限的束缚,抵达了与亘古前王者并肩的领域——
创界法的巅峰境界!”
司徒弈漠然而傲慢地俯视着他的舞台,他的都市,他的观众,无与伦比的气势自他的身上爆发,宛如降临人间的神明。
玩弄人心的卑劣者以仅有他才能做到的方式实现了终极突破,这个奸诈而卑鄙的小人曾经凭计策和能力将那些强于他的存在玩弄于掌中,如今他再也不需要挖空心思算计人心。他成为了脱离尘世的无相之神明,成为了与拂晓骑士同一层次的巅峰存在。此世的一切存在对他而言,都与线下的木偶无异!
司徒弈的说话声自高空中传来,明明很近,却听不清楚。世界像是加上了一层凸凹不平的镜面,视觉与听觉都在扭曲,无规律地歪曲。公孙策的思想运转地出奇缓慢,像是碎裂的冰渣在脑中一点点蠕动着,每一下都带来令存在崩溃的痛楚。
公孙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没去苍穹之都的时候,他和同班同学们闲聊着书上的故事。说自以为是的泼猴在天上大闹一通,被关在了佛陀的掌中。猴子四处乱跑,看到一度无穷高的墙便兴奋起来,以为自己找到了世界的尽头,却不知道那其实是佛陀的手掌。他那时听了不服气,说猴子那么聪明怎会瞧不出来?这是作者为了让他吃亏而刻意为之,当不得数。孩子们均是赞同。
而如今想来作者一点问题都没有,猴子的确聪明,可佛陀比他强得太多。而猴子终究是幸运的,故事里的佛陀将他关起来是要他改过自新,让他之后成佛。可现实中将人类关在手中的不是佛陀,而是魔鬼。
公孙策感觉自己就是魔鬼手心里的那只猴子,他的一举一动全是对方眼中的表演,他的喜怒哀乐全是令对方取乐的素材。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泪水感动以及一切全是这个魔鬼操控下的表演,最后魔鬼看腻了将他们一个个踢掉,还要赞赏似得说一句你们演得真好啊演得出乎我的预料了,你们这些挣扎甚至让我拿到的好处变少了,你们可真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