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套新房子里,喻清棠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无措。
上次他这样如坐针毡,还是刚到何家的时候,他当时被老头允许跟哥哥住在一个院子。
自小连肚子也没吃饱过的他,看到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入眼之处,无不精致华贵。
而他自己,脚上穿着不知道缝补了多少遍但依旧有三个脚趾头露在外面的布鞋,上衣和裤子都已经脏得包浆了,身上之前哥哥救他时为了上药简单擦洗过,但稍微出点汗就能轻而易举地搓泥下来。
他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一双脚就不知道该落到何处。
为了拼命活下去而被他遗忘良久的自尊和羞耻,都在那一瞬间在他的脑海内炸开。
砰的一声。
炸得他头晕眼花,身体冰凉,随之而来的就是比落到身上的鞭子和辣椒水更让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不配出现在那里。
但哥哥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而是将他丢进了一个大浴缸里,给他当了一回私人的搓澡师。
那一天洗掉的,不仅有他身上的污垢泥尘,还有他被当成畜生一样虐待的全部记忆。
从那之后,他就是喻清棠了。
一个出生在尘土满天飞的乡下的野小子,从记事起就在为少挨打和活下去努力,光这件事就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力气,他哪里懂得什么是洁癖。
他的洁癖,他的爱干净,不过是从那天之后养成的习惯。
他不过是想让自己跟哥哥一样,永远都干干净净,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活下去罢了。
锦晏脱掉了防晒的外衣,洗了手出来,看到的就是喻清棠在门口罚站发呆的画面。
他神色痛苦而脆弱,连她靠近了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