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再说一点,如今的弗朗机人是什么样子,你应该很清楚吧?如果不做到国富民强,不给老百姓好日子过,有朝一日西洋人打过来,你想指着那帮子世家、乡绅去抵御强敌吗?”
赵汝才依旧说不上来话。
他承认,他思考问题,没有大王有深度。
他也无法想象,像是大王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何做到不被权利所诱惑,而思索那么多国富强兵之策。
楚行继续说道:“咱们山东这边儿好好一些,本王只是让你们交出些土地,剩下的给你们优惠就是了,你可曾想过陕西、山西那边儿是什么样子?”
赵汝才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楚行一眼。
楚行说道:“我这里有从通证词抄来的御史的奏疏,在哪里百姓吃野草,吃树皮,最后吃观音土,吃石头,朝廷为了不产生瘟疫,挖了无数个万民坑,专门用来埋那些饿死的百姓。”
“为何陕西反的那么厉害,那么暴烈,因为百姓没有活路了。”
“我这里有陕西巡抚刘广生上书给皇帝陛下奏疏的副本,你要不要看?上面写满了,流寇所到之处,抄家灭族,欺凌女子,把粮食抢光,把人做两脚羊。”
“他们如同蝗虫一般,吃完一地,便去下一地,这是对世界的毁灭。”
赵汝才面色动容,这种场面非常好想象,因为天启年,那时候环境还没那么差,山东便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楚行指着外面说道:“我在青州府一呼百应,百姓们赢粮景从,我说一句弄死朝廷官兵,无数百姓和青壮都蜂拥而至,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过没有?”
赵汝才道:“大王给他们田地,他们自然愿意为大王而战,可他们愚昧,难成大事。”
楚行冷笑道:“好,就算是你说的对,百姓是愚昧的。但是愚昧的百姓,在灭亡之前,毁灭你们是轻而易举的吧?百姓们常说的一句话是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逼急了,连皇帝都敢杀,何况是你们?”
赵汝才解释道:“可很多时间都是对待百姓不俗的,他们即便是没有田产,也可以租田去耕种啊!”
“哦?租田地去种?”楚行冷笑道:“那本王问你,百姓租你们的土地种,是不是要把赋税也给你们承担了?你们缺钱了,是不是还要涨租金?”
“你觉得这年头,百姓有钱交租金吗?”
赵汝才回答道:“荒年,我们也免租,或者少收租的!”
“怎么你连你自己都能骗呢?”楚行讥讽道:“为了维持体面,你们少收过几回佃租?真的当救民军的情报人员都是傻子?当本王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你们庄子上饿死的百姓,也不在少数!你们家的奴仆,起码有八成,都是佃户破产买回来的,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赵汝才无言以对。
赵汝才忽然壮着胆子问道:“大王,你的做法,其实明太祖已经做过了,他将土地切割,分成了无数小份,培养了无数中小地主,可是也只延续了二百多年,可是用不了多久,天下还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富者土地越来越多,穷者无立锥之地,这是历史的循环,无法改变的。”
“那是你没法改变,不是本王没法改变!”楚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