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伤病,士兵的疲惫,都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这将是一支将大明扫入坟墓的军队,这将是一支载入史册的军队。
当大军云集海州城,各种物资调配的消息传到了孙元化的耳朵时,他知道这支潜伏在海州城的野兽,再次张开了他的獠牙的时候。
他的心思复杂,难以宁静。
这一日,当他得知大王要拜见自己的时候,孙元化正在书斋读书。
手中的《武备志初稿》应声落地,许久之后,孙元化收回了怔怔的神色。
对贴身老仆喊了一声道:“更衣。”
“唉!”老仆见老爷一声更衣,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变了,心里仿佛落下一个巨大的石头,赶忙去衣柜里寻找衣物。
不消片刻,楚行的王驾队伍已经抵达宅前,孙元化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儒衫。
入了客厅之后,见到孙元化的一身新衣,楚行一脸恍然之策,嘴里的一肚子的话,竟然噎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孙元化起身,躬身行礼道:“怎么,大王一肚子劝降的话,到了嘴边儿,却不想与在下谈了吗?”
负责作陪的前大明才子,如今的大乾军机行走左懋泰,楚行的随身大秘刘必显,两个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孙元化。
因为此时的孙元化,一改往日的倾颓之气,身子挺拔,一身儒衫,衣决飘飘,仿佛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君子一般。
尤其是一双眸子,里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楚行竟然被孙元化一双眸子看的退缩了起来,因为每个人都能从别人的眸子里读到不一样的东西,楚行觉得孙元化如今这双眼睛里,写的是浩然正气。
一时间,他也有些恍惚起来。
他担心今日之见,便是诀别,虽然心里有些打鼓。
不过楚行也非是畏首畏尾之辈,战争的磨砺,已经让他蜕变成了一个极其成熟的君主,只见他亦是一脸肃容,朗声道:“没错,今日本王便是来劝降先生的。吾闻大丈夫处世,当带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混沌于世。大乾国势,蒸蒸日上,假日时日,必将……”
话音尚未说完,只见孙元化大步上前,撩起衣襟,躬身一拜,“化虽不敏,才非昔人,明公以桓、文之姿,建匡立之功,岂敢辞命!”
话音落下,楚行怔怔的看着孙元化,半响之后开口道:“先……生,本王话尚未说完呢……”
孙元化笑着说道:“有些话不必说,臣便心悦诚服了。今日之后,只有大乾的孙元化,再无伪明之孙元化了。”
楚行上前,搀扶起孙元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焕发了新的生命的孙元化,感慨道:“本王如何也没想到先生这般干脆!”
孙元化道:“大王谬矣,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良禽择木而息,良臣则明主而侍,古之道也。大王生性广阔亮直,胸存纵横四海之志,怀抱吞吐宇宙之气,臣付大王尾翼,方有展现腹心才华之机,如何能不随时之宜,而坐待机遇流走呢?”
刘必显和左懋泰二人皆是目瞪口呆,好想说一声:“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