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灯火如同一条燃烧的巨龙,将整个长江防线照的通明,防线上下,到处都绵延着军民的鼎沸之声。
且说,大战方歇,内阁首辅赛八仙便主动领着各部寺的高官,去慰问将士。
但因为有大股的明军逃亡在外,不知动向,所以三军并未大规模犒赏,也无印宴,整个营地的氛围,依然偏紧。
当然,还有大量的官员,也需要工作,他们要马不停蹄的安置俘虏和青壮,将士们也需要时间去挖掘藏在地里的火药,收拾散落在各地的尸体和武器。
战争的后续工作,往往有很多很多。
如今是夏季,如果处置不好,尸体会迅速腐烂,导致恐怖的瘟疫,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不过待手头的政务、军务忙完,亦或是太累了,有些工作要留待日后,毕竟大乾的制度还是很人性的,不会让大家一直没完没了的干活,总归有个休息的时间。
一群随王伴驾的大佬,不免又匪性难移,不知道是谁起得头,跑到作战餐厅里,拿了一大堆的酒菜,找了处空荡荡的明军旧营地,便开始推杯换盏。
负责后勤的司务长气的跳脚,本来是准备将此事告到阁老那里,毕竟两个人是老乡,但谁曾想手下说,阁老也在。
气的司务长踹翻了锅炉,骂骂咧咧的写折子,准备参一道这群无耻的官员。
这也是大乾独有的风气,大乾自沂蒙大山走来,文官的老前辈们,都是土匪出身,偏好于豪饮,虽然大乾不讲究下官阿谀上官,但是这种动不动便喝上两坛的风气却形成了。
便是那些科举取士加入大乾的文官,也不免在酒桌上,吟诗作对,跟着唱上一阵。
当然,这也是独属于文官的特权,武将是万万没有这个机会的。
如若让大王知晓,谁敢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喝酒,耽误了大事,轻者打板子,重者枭首示众。
而这群文官,往往在战争进行时,也说不出什么独到的见解,大王也从未苛求,久而久之,他们喝不喝酒,也就没人去管他们了。
“此次南下渡江之战,陈二牛将军关键时刻,万炮齐发,解决了伪明的后方炮兵,助大军克服大患,便是大王都念叨了此事数次,怕是到时候少不了要晋爵了。”
如果大明的高官在此,定然要嘲笑这帮子大乾的文官没有雅致。
说话之人,乃是都察院的一名新晋御史,唤作武之盤,素以刚直闻名,不过此时此刻,却一点朝中诤臣的样子都没有。
盘着双膝,身前摆着一碗烈酒,手里正磕着花生米,颇无正行的一脸羡慕的说道。
“李修文将军也不差。”左懋泰在大乾的官方素来比较活跃,他虽然加入大乾比较晚,但是却是由大王亲自安置为官路线,再加上他能力突出,大家对他都算是比较认可,“虽然说李将军是出了名的倒霉,谁有他搭档,多半要凉,但是这一仗打的是真漂亮,从攻克防线,到截断敌军的退路,再到追击,没一点都布置的井井有条,再加上突击队的将士们斩杀了方允昌,这一次怕是一个拿一个良爵,甚至于兵团长之位,也有可能。”
“诸位!有些事情羡慕不来的!”赛八仙身子骨不佳,大王已经严令他不许饮酒,但是他却我行我素,即便是有专人看管,也无济于事,此时这位老阁臣已经酒酣耳热,望去了在战场之上的失态,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道:“我大乾以武立国,武人为王上开疆拓土,攻城略地,那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功勋,咱们羡慕归羡慕,却更该脚踏实地,做务实之事,莫要让武人看轻。”
“莫说是一介兵团长,与伪明相较也不过是总兵之流罢了。待有朝一日,我大乾坐拥数省,甚至于北伐于恶明,甚至于便是大将军之流都有可能出现,届时你们又当如何?此乃天下大势,我大乾欲兴,便不可避免,无须多言。”
见首辅开口,左懋泰和武之盤纷纷起身告饶,又自饮一碗,这才敢坐下。
而这二人坐定之后,赛八仙却又继续说道:“依老朽之见,尔等与其争风吃醋,羡慕人家,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战后常州府的安置以及防卫事宜,亦或是土改,商税事宜,流民的安置事宜,这些都是大事……别被一场大胜冲昏了头脑,总不能如同上次拿下扬州府一般,只治理了一座城,外面乱糟糟吧?武人是刀,而我们文官却是血,血液不足,人便不健朗,不健朗的人,又再好的刀又有什么用?”
“今日大王与旗舰之上,便开口问我,各部寺的行政事物准备的如何?我当时便甚是为难,我与你们嘱托过四五次了吧,可到目前我一个折子都没见到,尔等是都得了失忆症不成?不要觉得我大乾有一套体系,走到哪儿,用到哪儿,没有调研,便没有发言权!”
“便是体系好用,那该如何增补,尔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思妙想?”
“真的万事靠大王么?要我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