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庭呱噪,质疑国政,降一级任用!”
楚行悠悠说着,然后见堂下众人,包括张家玉都是茫然,暗道自己这小小幽默还真是无人能懂,讪讪地摸摸鼻子,话入正题。
“这个数字是把以前的正税杂派,都含在里面了。让你们看这数字,也并非给你们下钱粮定额,而是让你们清楚治下一县民人的实际负担。从今往后,你们县官,再不管课税之事。”
这句话像是凛冽风暴,还裹着两个风眼,众人刚被第一个风眼,也就是所有课派都以此数字为限而震惊,接着的第二个风眼,说什么县官不管派课,更是让众人差点晕了过去,都恨不得掐掐自己,想确认是否正在梦中。
张家玉无力地张合着嘴巴,好半天才艰辛地开口问:“那我等县官,是要做什么?”
赛八仙站了出来,官府下乡,调理县官职责,已经预定由他主事。
“明日开始,你等县官都要上课,将县官所管之事,一一学来,到那时便……”
楚行挥手止住赛八仙,此时说个大概,也能让大家心里有数。
“在此我先简述,你等县官,就是要当好这一县的父母!”
自秦之后,县官就是历朝最基层最重要的亲民官,“父母官”的比拟根深蒂固,楚行扬起这面熟悉的旗帜,众人却还是不懂,这不跟以前一样么?
“未闻有抽榨儿女脂膏的父母!”
楚行淡淡说着,现在当然不可能指望民选地方官,但从权税层面分割地方官职责,让他们专心于政事,却是为这个目标奠定基础。
“父母是怎样待儿女的?供吃供穿,言传身教,助其心正行端,扶其自食其力。民与官自然有所不同,民本就自食其力,反是官要靠民供养。但小民识短心浅,正如未成年之儿女,须得你等县官,尽心于教化之事,助其各展所长,谋食安居,这才是父母官!”
“昔日历朝,让县官一面派课,压榨小民,一面教化,为小民谋福,这二事南辕北辙,逼得县官只能顾上一头。如今让你等县官不管派课,只专心为小民谋福,做好一县父母,此事,你等愿行否?”
楚行“苦口婆心”地唠叨着,当然他这话也有粉饰的成分,县官还是要管派课的,比如跟县民会周旋田税总额,监察本县完税状况等等,但确实不再管具体的征税事务。
听了楚行一番话,堂中诸人只觉心胸涤荡,这新朝的县官,竟然是个专挣贤名的闲官?
张家玉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张某愿行!”
他很激动,原本已经失望透顶,现在看来,竟然是没搞明白新朝的路数!
楚行朝他笑笑:“你作不成县官了……”
张家玉和众人都是一愣,心想大王也真是小气,当场就算账。
“你去管常州府一府的知府,只是刚才你当庭呱噪,就给你降一级,从四品。”
楚行的小小捉弄终于显效,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好笑,噗哧之声不绝于耳,张家玉是又尴尬又感动,再不多言,一揖到底。
接着这些县官又转了心思,听楚行这话,他们地方官的品级,还是沿用伪明的设置?那么俸禄呢?如果还是沿用之前的俸禄,又不让他们管课派,那么这官可真是苦官了。
见众人脸上又浮起忧虑之色,赛八仙很懂他们的心思,嗯咳一声,代替楚行开始简述。
改制大乾的县官,本质是一个和事佬,外加引领一县发展的规划师。
首要职责是调解中央、地方和县民之间的各类矛盾,其次是规划一县发展,为民人谋福扩展空间,考察他们业绩的指标,也从钱粮是否足,刑罚是否少等等,转为类似“安居率”、“就业率”、“物价水平”等等指标,这一套东西,自然有一批山东来的老官员来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