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没事干？是想吃小圆爷教训？还是吃军爷教训？”

书格抬头看去，只见一胖乎乎的少年端着个案盘，从外头进来，棚里瞬间没了争吵，人们都自觉给他让开路来。

“来！吃！”小胖少年把案盘端到书格身边，将那小碟榨菜现扣在粥上。然后推到书格面前。

看着案盘上的白面馒头与粥饭，那粥上一隅，已被榨菜汁儿散上了油与色，眼瞧着便觉得舌尖儿已尝到了一丝咸辣。连日饥饿的书格，咽了咽口水，既喜又疑。

“给我的？”书格低声问着，生怕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嘻！有吃哒？！“棚里一声怪叫，那堆人里人后，钻出一个雪鬓霜鬟，披头散发的老人。他身形佝偻，显得矮小，身上满是灰尘泥垢，衣服袖子应是没了，能看得出肩膀处的缺失与磨损。那衣服原本应是绿色，细看可见几处丝绣细节，应是多年颠沛未换，如今泛黄蒙灰。

老人伸手就要去抓案盘上的馒头。

小胖少年赶紧抢先，一手夺起个馒头扬高，一手将案盘推抵到书格面前。那老人竟也无视案盘上其他馒头，转而只抢少年拿着的那个。

只见两人下身动作不多，尽是手上往来，行云流水，张弛有度。书格看着入了神，双手摸索着接下案盘，却没开吃，仍盯着两人抢馒头。尤其是看着这小胖少年认真的脸上，散发着阵阵超出年纪的成熟英气。

只见少年手到低处，老人一个弯腰俯冲便探。少年手腕一抖，馒头直窜而上，另一手交了案盘，便已在上头接住。老人一手扑空，一个鹞子翻身，反手便是向上再抓。

少年却是故意松手，馒头落下。老人伸出的手却是一缩，反倒是仰颈抬头，一口接咬，叼着了馒头。

少年另一手则悬停胸前，虚摆着个要接的架势，脸上故作惊态。老人衔着馒头，又见少年神态，一阵欣喜自得，吐出馒头落到手中，舞着嚷着：“我赢啦！我赢啦！是我的啦！我的啦！”

小胖少年已敛了英气，一脸嬉笑道：“没你厉害，没你厉害。甘拜下风！”

说着，又从书格捧着的案盘上拿起一馒头，双手递给老人：“老头儿，你太厉害了。再给你一个。吃好！求饶了这边，让这新来的吃个安生饭。”

老人听了自是更加得意，咯咯笑着，伸手便要接。眼睛无意扫过书格，却停了下来，定睛看着，一看颇久。

书格被他盯得好不自在，小胖少年也举着馒头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笑容渐敛，没有说话。忽地将手上抢来的馒头咬了一大口，然后手一抬一抛，被啃了一口的馒头升飞上去，快碰着棚顶时又落下。小胖少年眼疾手快，接住了落下的馒头。

他正欲开口埋怨老人糟蹋粮食……却见老人已一把捧住了书格的脸，一顿揉捏扒拉。

书格本欲躲闪，却是不及这老头儿手快。又想挣开，可手中端着案盘，上头摆着的馒头粥菜，别说吃了，就连香气都还没闻够呢！这可是连日来难得的正经食物，他自是不舍扔洒了。想这老头只是犯疯，应无恶意，一时无奈，便任其揉搓。

只是老头的掌与指，满是老茧，硌得书格很不舒服，眉目也被揉挤到一处。他嘟吐着嘴唇，咕噜噜地骂起什么。

小胖少年虽在旁好奇，却似已见惯，无语地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松开了手，皱了皱眉，神情似有些失望。从小胖少年手上，只拿回先前啃了一口的馒头，走开，蹲到角落撕着、吃着、眼轱辘不停转着。

书格松了口气，轻喘着，腾出一手摸揉着自己的腮帮，另一手仍捧着案盘，怨愤地盯了眼老头。一句“有毛病！”到了嘴边，却是压成了蚊叫，轻声嘀咕了事。